谢蓝衣心情愉悦极了,深深地吸了口新鲜空气,道:“现在虽差,等以後有钱了,肯定会变好的。”想到魏承晏之前给她要吃食,遂问道:“刚才多谢你了,你想吃什麽?我去给你做。”
魏承晏随口答了句,“有肉有酒就行。”
谢蓝衣尴尬地笑了笑,“家里没有这些。”
眼看着魏承晏的眉头就要蹙起来,谢蓝衣立即转了说辞:“没事,等他们走了我们去县城,我买只鸡,回来给你炖鸡汤喝,晚上你也可以住在我这,就当你帮我的谢礼了。”
两刻钟後,许氏母子挎着大大小小的灰色包裹,从堂屋里走了出来。
许氏显然心里压着气,步子迈得很重,嘴里嘟囔着什麽,连院门都是用脚砰的一声踹开的,还朝地上啐了一口,活像个泼皮老妪,可恨又可笑。
谢蓝衣并未理会,静静看着他们的身影在桑树道上逐渐远去,一想着往後她就是有房有地还有银子的人,心里的兴奋劲怎麽都压不住,欢喜若狂地跑进了堂屋。
屋里原本就室如悬磐,许氏母子带走的也只是些衣物,和笔墨纸砚书籍之类的,打眼一瞧和之前并无太大差别。
堂屋原本是许氏在住,屋里只有一套桌椅,和用木板做的简陋隔栅,隔栅後是两个装杂物的大箱子,和一张木板床。
而原主和李乘舟则是住在隔壁的东屋,东屋里放着一张木板床,和一个被老鼠啃掉一脚用山石垫着的旧衣柜,以及干农活所用的工具,除此外再无其它。
这栋宅子,确实找不出一点值钱的东西,穷是穷了些,但有了自己的家,心里总算能踏实下来了,往後努力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谢蓝衣这麽想着。
她走到衣柜前,将柜门打开,把地契与和离书用旧衣裳包着,塞到衣柜一角,随後背上背篓,带着魏承晏出了门,打算去县城买鸡。
谢蓝衣家中无牛马,只能安步当车,好在扶桑村临近县城,一个时辰就能到。
原以为县城里富饶繁华,簇锦团花,像从前在电视机前看到的一样。
直到站到街市口,一眼望去,一排排竟都是茅草屋,往来白丁商贩,也大多穿着带补丁的麻布衫,皮肤被风吹日晒的黢黑,脸瘦身小,像是长期营养不良所致。
“这是县城?”魏承晏显然也是惊异不已。
谢蓝衣道:“这里是大夏最穷之地,你外来的自然是没见过,前面应该会好些,我们先去买鸡,多买几只,正好堂屋西侧有片空地,到时在那搭个鸡棚,以後就有鸡蛋吃了。”
谢蓝衣大步向前走,浑身充满干劲。
魏承晏没有答话,默默跟着,脸上挂着一路徒步而来的疲倦。
沿着街道往前走,商贩愈发多起来,有卖镰刀类的耕农工具,也有糖糕类的甜品小食,还有虎头鞋丶木簪丶包头巾……各式各样的小商品,琳琅满目地整齐排列在街道两边。
再往前是几家酒楼客栈,也是不多见的青砖绿瓦房,还不到饭时,里面显得有些冷清。
谢蓝衣在一拐角处找到了卖小鸡仔的摊位,卖家是位银发老爷子,身上穿着已经掉色的粗布衣,顶着遮阳斗笠,坐在小马扎上。
他面前放着三个浅口大竹筐,里面发出“叽叽叽”的欢叫声。
谢蓝衣在摊位前蹲下,往竹筐里看,一个筐里有数十个奶黄色小鸡仔,个个圆滚滚的跟个小绒球似的,小嘴还时不时地轻轻啄着筐底,扇着翅膀,让人看得心底发软。
老爷子瞧见来客,拿掉头上斗笠,身子前倾,展颜开始介绍,“姑娘喜欢哪个尽管挑,我家的鸡仔最好养活,随便喂些吃的就能活,一只只需三十文。”
谢蓝衣赫然惊呼:“这麽贵?”
老爷子笑得亲切,“不算贵,这鹿和县里可没有比我这更便宜的了,姑娘要是想要别的我家里也有,大点的童鸡八十文钱一只,老母鸡一百二十文钱一只,司晨打鸣的大公鸡一百五十文钱一只。”
谢蓝衣听得心底凄寒,难怪原主从来没有吃过鸡肉,这麽高的价格哪能吃得起。
但答应了魏承晏要做鸡汤,这鸡无论如何都是要买的。
琢磨一阵後,谢蓝衣道:“老伯,我看你也是个实诚人,我也是真心想买,那样,你带我去你家看看,要是童鸡不错,我多要几只。”
“好好好,我家就在後面,我带姑娘过去。”老爷子笑得露出一排不整齐的黄牙,站起身,又对几乎要累蔫了的魏承晏道,“这位小哥,就麻烦你帮老朽看会儿摊子,我带你家娘子去我家里看童鸡。”
谢蓝衣听得一愣,下意识看向魏承晏,见他正朝她看来,连忙挪开目光,挥手向老爷子解释,“老伯你误会了。”
老爷子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怎麽地,自顾自地指了指旁边小巷口,走去了前面,“走吧姑娘,我家就在巷子里。”
谢蓝衣无奈,只好先跟上去,结果刚迈出去一步,肩膀就被一只大手桎梏住了。
谢蓝衣停下脚步,还未回首,一抹高大身影从她身旁掠过,低声留下一句,“我去,你在这看着。”
谢蓝衣怔怔地望着魏承晏离去的背影,他肩膀宽阔,腰身精瘦,双腿修长有力,只几步的功夫便追上了老爷子。
果然还是年轻。
谢蓝衣收回目光,走到摊位对面,在老爷子原本坐的马扎上坐下,看着人来客往,日头渐渐西斜,听着从远处时不时传来的鸡鸣狗吠之声。
直到西方霞光晕染,将天边染得一片通红,魏承晏的身影终于再次出现。
只是他黑沉着脸,身上怨气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