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和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两句,挂断电话跟半夏说:“老板说,白先生就给了1000元,说每年母亲节给这个地址送花,当时是他亲自过来的,没有留联系方式。”
半夏道谢。
到了律所,她还是愁眉不展。母亲状况不好,眼瞅着已经冬三九,马上要过年,无论如何,一定要让景天回来一趟。
吴李没事喜欢在律所巡视,半夏偷着和刘香说这是在“撒尿”确认自己的势力范围,到底是白手起家,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
今天又是如此。
吴李腰上缠着大“H”腰带,听说是他媳妇给买的。吴李只喜欢赚钱带来的成就感,又不喜欢在小事上浪费精力,除了开庭,这麽多年一身运动装从年初穿到年末,唯一的区别就是材质丶颜色的不同。吴李一米八,身材圆润,本身身材比例还是不错,只是运动服喜欢束脚包腿的,上衣摆也带松紧,整个身材说是五五开也毫无违和。
半夏指点过一次,说让他试试商务休闲风,解放他的脚踝,吴李自信扬脸,“我觉得我现在挺好啊。”
自信让吴李财运亨通。
大“H”在半夏眼前晃来晃去,吴李穿了灰色西裤,黑色运动鞋,上半身连帽卫衣,他脖子微短,帽子堆着,更不显脖子。
“主任,你有事?”
“白律师,看我今天穿得怎麽样?”没想到吴李表面上不在乎,背地里竟听进去了。
半夏正为找景天的事愁,不愿意搭理他,“挺好。”
“我就说你有事,快说吧,青山没有我摆不平的事。”栓了大“H”裤腰带,人明显更有底气。
“我想查一个人的信息。”半夏说。
“我以为啥事呢,律师调档,要不让你姐帮着查查不就行了,有资源不会用。”
“不方便。”半夏不愿多说。
吴李看她脸色白一阵红一阵,拨了电话:“姜驰,来一趟白律师办公室。”
“啥事,主任?”姜驰大学刚毕业,乐乐呵呵一个大男孩。
“你表现得机会到了,白律师想查一个人。。。。。。”吴李故意拉长语调,看着半夏。
半夏赶紧心领神会,写下景天的基本信息,递给姜驰,“我想知道他在哪,稍个话,不过先把有效地址给我。”
“没问题。”姜驰敬了个少先队员的礼。
“你什麽身份,有这麽大本事?”半夏才对他好奇起来。
“我爸是。。。。。。”姜驰打了喯儿,“我爸是专门干这个的。”
半夏瞥了眼吴李,果然他不收没用的人。
年关将至,大学纷飞,白景天回来了,不是因为沈青格,而是白敬亭去世了。
白景天回来还带了一个“山村”女人。这个“山村”不是单纯的一个地域描述,确实穿着打扮和半夏家格格不入,整个人怯生生,没跟一个人打招呼。景天也并不介绍,也不教她叫人。
女人便只跟在他身後,行为举止倒是得体,眼力见也是有的。哪里需要人,她立马就奔过去,总能即时出现。
给白敬亭送葬那天天空中飘洒着鹅毛大雪,速度和密度都前所未有。前面吊唁的人的脚印刚刚印在厚厚的积雪上,就马上会有另一个人的脚印再覆盖上来。
大雪来不及铺平那些凹坑,渐渐地,白色的积雪在压力和鞋底温度的共同作用下融化,变成了黑黑的泥水。
远嫁东北的大姑白苓70岁,也在孩子的陪同下赶回来,身穿孝衣,头裹孝带,鼻涕一把泪一把,她双眼通红,迎接前来参加葬礼的女客。
“别哭,别哭,一切都会过去的。”
这是她的口头禅,她说这话似是在安慰自己又似是在安慰前来吊唁的人。
半夏没怎麽见过大姑,要说记忆,无非都是母亲沈青格口述。年轻时白苓还跑得动,隔年会回来一次看父母,每次来都带一堆人参和东北特産。回来,聊天,白苓但凡听见点不如意的事,都会说“一切都会过去的。”
半夏葬礼上掉眼泪,白苓不让,说谁也不许哭。半夏像是较着劲,一边点头一边哭,状态更胜之前。葬礼不哭,哪算得上葬礼呢?半夏想,大姑大约是年龄大糊涂了。
哭与不哭,白芷和紫苏都是没空的。公检法机关来了不少人,他们得负责接待。白敬亭对孩子一贯打压教育,白芷在父亲面前一辈子做小伏低,没有扬过脸。今天他自觉甚是扬眉吐气,光宗耀祖,可惜白敬亭再也看不到了。
“半夏,半夏,来这儿!”紫苏声音越过人群,她向半夏招手。
“宫检,唐检,这是我妹妹,白半夏,律师,希望以後多多关照。”紫苏笑容可掬,拉着半夏胳膊就把她往两人身边送。
半夏并不喜欢这种引荐,尤其是在葬礼这种场合。但她四下望去,也不光紫苏在此处活络人脉,连父亲也是如此。
她双手垂着,脸上挤出微笑。
“那是自然,都是一家人,我们和你父亲也是旧相识了。”两人寒暄着。
“姐,你这是干什麽?”等身边没有什麽外人,半夏埋怨紫苏。
“我怎麽了,我明白,你又假清高,清高当不了饭吃。自己案子少,不明白为什麽吗?你刚才笑的那麽勉强,像个受气的小媳妇给谁看呢。”紫苏指责完半夏,转身又笑呵呵地去接待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