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楼梯间,接通:「师兄?」
周曜问:「师父今天怎麽样了?状态有没有好些?」
孟南枝说:「比昨天精神多了。」
周曜放心不少:「後续治疗情况一定要及时跟我说,多少钱都不怕,我们一起承担。」
孟南枝垂眸:「我自己可以承担的……」
「南枝。」周曜放缓了些语气,「你别忘了他也是我师父。」
孟南枝没忍住怼了他一句:「你又没正式拜过师,师父都不认你。」
「别给我贫嘴。」听出她话里的轻松,周曜也跟着笑了笑,「不管什麽情况都要跟我说,别什麽事都一个人傻乎乎顶着,你身後还有我。」
孟南枝不说话,扣着窗台上的瓷砖。
周曜说:「等斯卡总统访华结束我就能请假回去看你们了。」
「你回来做什麽?我一个人也能照顾好师父的。」
「这不得在师父面前好好表现一下,争取早日拜师。」
孟南枝默了默,说:「那可能下辈子了。」
之前她不知道师父为何不肯收周曜为徒弟,还多次帮着师兄跟师父说情,那麽优秀厉害的一个弟子,直接收到门下多好,徒弟能进中南警卫,出门在外那可是响当当的名头。
现在她知道内情了,就明白了师父的苦衷。
周曜当她是在开玩笑,轻轻笑了一声,然而笑容却是有些苦涩,缓慢出声:「今天上午,他来找我了。」
孟南枝怔了怔,沉默不语。
周曜说:「你放心,我没跟他说你去哪里了,那天你跟常务局长一起回天府,你们的信息外界是查不到的,他不会知道你回去了的。」
孟南枝嗯了声。
周曜顿了顿,「所以那天关老首长到底跟你说了什麽,让你如此决绝地离开?」
孟南枝又不说话了。
周曜抿了抿唇角:「你不说我都猜得到,算了,他们那样的家世咱也不高攀,回来了就回来了,我可能今年就要退役了,到时候我也回来,咱一家人开开心心在一起。」
「谁跟你是一家人了?」孟南枝没忍住反驳。
「师父丶师兄丶师妹难道不是一家人麽?」周曜反问,「是谁说的把我当亲哥哥的了?」
孟南枝轻哼了一声。
周曜逗了她两句,渐渐沉默下来,话筒两头一时间安静无比。
片刻,周曜再次出声:「你当真不跟他说一声道别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他会不会以为你是被关老首长逼的,从而不肯放弃找你?」
孟南枝垂着的眼睫颤了颤,这也是她的本意,顺应关老首长的话离开,也少了到时候她想方设法从他身边逃走。
至於他那边……自有关老首长和霍夫人操心,他们本来就不喜欢她,她自动离开,大家皆大欢喜。
他身处世家,享受了世家带来的便利的同时,也会被世家的规矩束缚,他那麽聪明,吃了那麽多苦,自然清楚该如何选择。
脱轨的列车终究有一天会回到正轨之上,继续载着庞大财富走向更为辉煌的时代。
再浓烈的情感也会有淡化的一天,当那天到来,她依旧在那个圈子里格格不入时,就是最惨澹的收场了,连体面都不会再有。
她虽然平凡,可她自认不普通。
她是山野间坚韧的野草,也是林间自由的鸟。
她体体面面地生活在这个世间,任何人都不能看不起。
孟南枝只回了一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下午两点,与西南艳阳天不同,京北大雪消融,天气阴沉。
霍元集团顶楼办公室里,霍锦西一身深灰色西服,英伦风的面料质感十足,版型挺括,只不过袖子不再像从前那样板板正正地别着袖扣,而是半卷而起,露出劲瘦的手腕。
一手垂在腿边,指间夹着根点燃的香菸,另一手插着兜站在落地玻璃前,目光虚无定在远处的高楼大厦上。
办公室门被敲了敲,他回神,道了声进。
江淮丙拿着一摞厚厚的纸张进来,闻到浓重的香菸味,不由得暗暗叹气,出声道:「老板,天府内叫陈家卫的人太多了,一时半会儿还真查不出来哪个才是南枝的师父。」
霍锦西抬手抽了口烟,缓缓从肺里吐出烟雾,这才转身走过来,菸蒂摁灭在瓷白菸灰缸里。
江淮丙跟着看过去一眼,仅仅只是一个上午,里面的菸头就已经堆积如山了。
他何时见老板抽过那麽多烟,即便是二十出头刚进公司那阵,股东的针对丶各个部门的施压丶原先的合伙人撤资,项目烂尾都没看见老板一上午抽那麽多烟过。
他那时是怎麽说的,懂得克制与压制,才能保持绝对清醒。
可如今呢,不过只是一时找不到人罢了。
「您别担心,看周曜那模样,南枝现在应该是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霍锦西不语,垂首拿起那一叠档案,全部都是叫陈家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