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随意地用手翻折起袖口,低头用花铲将土压实。
绿丛中的数枝红,有一朵垂在随轲鬓边。
听到轮椅滚动声,随轲掀起眼眸。
任灯清晰看见,那朵山茶花瓣轻撞了下他眉骨。
男人漆黑眼眸落下的光被阳光映得细细碎碎,瞬间锁住了任灯的全部注意力。
随老爷子看着比人高的山茶树,“这花好好在茵园长着,你非把它移回来。”
妻子去世後,老宅里再无一棵山茶花。
老爷子醇厚低沉的声音让任灯回过神来。
随轲漫不经心对上爷爷目光。
他轻懒迈步到老爷子轮椅後面。
随轲沾满泥土的大掌覆上轮椅後背,将轮椅调转了位置。
“不乐意看,您不看。”
任灯看向随轲,把轮椅转了回去,让爷爷重新能看到山茶花。
老爷子瞪向随轲,“阿圆,去帮爷爷把拐杖拿过来。”
任灯松开扶着的轮椅。
随轲长臂拦住任灯,“爷爷要揍我,你这麽积极?”
耳廓落下的温热唇息,让任灯眼睫一颤,擡起眼看他。
随轲把沾满泥土的双手摊开在她眼前,“手脏,帮我擦汗。”
任灯看向随轲被汗水浸湿的额头碎发,捏住袖子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
随老爷子本想对这臭小子眼不见为净。
看到小姑娘踮脚给他擦汗。
眼里笑意渐浓。
“已经种好了?”
听到大哥声音,任灯侧眸朝进庭院的大哥看去。
随轲捡起地上找来装水的容器,“泥土还没浇透。”
随老爷子凝着泥土上不知何时落下的几朵山茶花,“阿钺回来的正好,爷爷有话和你们说。”
随钺接走随轲手里的容器,看向爷爷:“您的话,不急着说。”
庭院里时有微风吹来。
不知去哪疯玩回来的皮修朝着任灯和老爷子奔了过来。
任灯呵住要扑过来的皮修。
皮修呜咽一声,委屈地摇了摇尾巴。
随老爷子清瘦的手摸了摸皮修脑袋。
皮修蹭了蹭老爷子掌心。
下一秒,皮修冲着山茶花树奔去,叼起泥土上的山茶花放到随老爷子腿上。
随老爷子笑,“你怎麽知道我想要地上的花?”
皮修汪了声。
老爷子笑出声。
他拈起腿上的花。
任灯见爷爷看着手里的花出神。
没有出声打扰。
苓姨把端来的茶水和水果放在石桌上。
随老爷子把山茶花放到衣襟口袋里,“阿苓,不忙活了。”
看着折回庭院的随钺和随轲,老爷子缓缓开口:“爷爷不想最後的时间靠冰冷的仪器维持生命。”
“你们也不必每日候在跟前。”
老爷子视线落在安静站着的小姑娘身上,“阿圆,别为爷爷难过。”
“爷爷能亲眼看见轲小子和你成婚,已经觉得圆满。”
“轲小子能娶到你,是他莫大的福分。”
“爷爷不在了,要是轲小子欺负你,你尽管和阿钺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