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辆黑亮的打车停在文家房子前,他们就知道应该是文家那个在烟溪市生活的孙子回来了,他们对他的印象不深,但越是不深,就越是好奇。他们对于新面孔的到来总是充满着热情和兴趣。
“儒昱,你回来啦。”
“儒昱哥哥,你今年在家过年吗?”
“儒昱哥哥,阿嫲今天在我家玩牌呢,你来我家不?”
文儒昱一下车,就有好多小孩围着他,受了大人的指导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们也不认生,马上就一口一个哥哥叫得很亲密。
林絮之看到车门边也站着一个小孩,怕撞到他于是一时没有开门。
文儒昱绕到副驾驶的车门前,把这小孩抱走,打开车门,林絮之这才下来。
其馀邻居亲戚看到他居然带了个女孩回来,脸上是又惊又喜,马上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他们说的朝语,林絮之听不懂,只能对他们礼貌一笑。
文儒昱从後备箱拿了几袋东西出来,随手把里面的零食分给这些小孩,而後跟街坊邻里打了声招呼。
林絮之走到门口,擡头便看到了门檐处贴着一块刻着“光荣之家”的金色牌匾,用大红领花做装饰,偏斜的太阳光一照,熠熠辉煌。
“进来吧,我爸不在家,院子里的是我奶奶。她听得懂汉语,年轻时也是会说的,只是这些年因为精神问题,口齿有些不清,只会说朝语。”
院子里有一棵梨花树,树下摆着一张木桌,铺着一层古蓝碎花染布。树下的老人把白发盘成一个低丸子,根根发丝整齐,一丝不茍地贴着头皮,她的脸窄而小,褶皱像梨花树干上的条条脉络,含着两只乌黑的眼珠子,她眼神很清澈,没有一丝老年化的枯气。
听到文儒昱的声音,她惊讶地转身,果然看到了他从门口进来。
“你今天怎麽回来了?没听你爸说起过啊。”
“我没跟我爸说。”
他奶奶用朝语问,他用汉语答。
老人家的眼睛立刻就粘到了她身上,清澈的眼神变得亮亮的,和门口那群小孩子的眼睛如出一辙。
“奶奶您好,我叫林絮之。”她舒展眉眼,靡颜腻理,两个酒窝乖乖地朝老人家笑。
文儒昱这回用朝语指着林絮之向奶奶解释着什麽,林絮之一直保持着微笑,和这个两手交叠的乖巧姿势。
不多时,奶奶点了点头,马上拉着林絮之的手搓了搓,然後用朝语说了一句话。
林絮之的眼睛立刻看向文儒昱。
“我奶奶问你是不是我同学。”
林絮之继续点点头:“是的,我和他是高中同学。”
奶奶又说了一句话,文儒昱翻译道:“她说:‘你们认识这麽久了。’”
林絮之笑道:“是啊,有八九年了吧。”
突然又见奶奶指了指文儒昱,又指了指她,如此重复指了两回,继续说着什麽。
她再次看向文儒昱,却见他的嘴角微微在抖,似乎很想笑出声但尽力忍住了。
他道:“她问你,这次来延吉,是你要我来的,还是我跟着你一起来的。”
林絮之面对和善慈爱的老人,大脑飞速转动,不想让老人久等,没有什麽空隙去思考,情急之下就说:“是我是我,然後他陪我一起来的。”
听到这回答,文儒昱微微低着头,风吹起他的额发,在他眼皮上晃了晃,长而卷翘的睫毛轻点着,琥珀色的眼瞳如琉璃,在梨花飘落之间,泛起点点笑意。
他再也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林絮之觉得他这个低头笑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就跟着奶奶进屋了。
门口的那些小孩还没走,在文家院子里嬉笑打闹,听着长辈们的谈话,当晚街坊邻里就知晓了文家的情况。
那个美得像仙女一样的女孩是文儒昱的高中同学,他们谈了八九年了,而且还是那女孩主动追的文儒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