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絮之坐在对面的秋千上,看着这方池塘冷笑。
汪秀芝走过来,与她同坐在秋千上,戴着一副老花镜,脸上堆起了笑褶子。
“絮之,你看看这几张照片,有没有看上眼的?”
她拎着一本小相册拿给林絮之看。
“这几个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你看这个男孩子,28
岁,家里是开装修公司的,全国连锁呢,一年能赚不少钱。”
她见林絮之神情淡淡,觉得是长相问题,又翻一张照片,说道:“那你看这个,是个飞行员,家里也是做大生意的,和你爸算是半个同行,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总能入你的眼吧?”
林絮之还是没有说话,汪秀芝有些不乐意了,声音也平淡了许多:“那这个呢,他是个公务员,年纪轻轻能到这个职位不容易,前途无限。”
过了一会儿,汪秀芝“砰”一声合上了相册,道:“你想找个什麽样的?这个不行那个不要,你年纪不小了,我给你找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优秀人才,你还有什麽不如意的?”
汪秀芝怒得跳脚,林絮之的声音有些戏谑:“奶奶,你挑的这几个优秀人才,不给林婉留着?”
汪秀芝平息了几分怒气,耐着性子道:“你知道的,林婉比不上你,你要是嫁得好,也能帮衬你爸和你弟弟,一家人总是一荣俱荣,这个道理还要奶奶跟你说吗?”
“奶奶,道理是没错,但我跟你们可不是一家人。”
汪秀芝愣了愣,看着林絮之的笑脸,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林絮之你这是什麽意思?!你不姓林?你爸没给过你钱?没生你养你?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白眼狼!”
汪秀芝嘴皮子厉害,别的没有,她辩论起来黑的也能变成白的,没受过多少教育就变成了她辩论能力的原因之一,无论多脏的字眼都能脱口而出。
不管是年纪辈分还是知识阅历,林絮之和汪秀芝是两个时代的人,她都不应该跟汪秀芝顶嘴。
林絮之心一冷,道:“你这些青年才俊不留给林婉,也留给你那宝贝孙子吧。”
“你……”汪秀芝没见过这样的林絮之,突然愣住了,再横眉怒瞪着她,“林絮之!”
她接着又说了许多不堪入耳的话,字字老练,十分难听。
林絮之双脚踩地,秋千停止晃荡,她猛然擡头看向汪秀芝。
“你想做阔老太太,跟别人攀比富贵,我就提醒你一句,别指望林图南。他不学无术只会吃喝嫖赌,吸完了林家的血就会惦记上你汪秀芝的棺材本,等我爸死了,你看他还会不会认你这个奶奶。对了,我差点忘了,林图南只是个私生子。只要有我在一天,你觉得他能从我手里抢走多少财産?”
林絮之站起身,秋千上的小相册应声掉落,她瞥了一眼,便一脚踢开,相册划出了十几米。
汪秀芝捂住胸口,指向林絮之的手指颤颤巍巍,瞳孔里的震惊像是第一天才认识这个孙女。
“你想去我爸那儿告我的状你就去,我从不稀罕。”
临走之际,她再转身对汪秀芝说:“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厌恶你。”
汪秀芝在原地站了几秒,看着林絮之离开的背影,满是褶皱堆积的眼角四周捏起一节节松弛的肉皮,她一声不吭,但健步如飞,从後面猛地拽住了林絮之,将她拉过来,一个异常清脆的巴掌在寂静的小院里发出惊响,惊得池塘鲤鱼跳出了水面,溅出了一转小水花。
林絮之的左脸上立刻出现了一个鲜明的红印子,她往後退了两步,嘴角被打得一震,左半边脸麻得没有知觉了,她一摸还有火辣辣的疼。
“贱妮子。”汪秀芝沉着声,阴测测地骂了她这句,声音满含不愤,全无感情。
林絮之不再辩驳,扫了扫头发,遮住脸颊,安静地走出去。
“絮之,你要走了?图南他很快就回来了……”姚欣看到林絮之要走,站起来挽留,可看她这种脸色,她也不再好开口了,转而去书房告诉林鹏。
今夜下起了秋雨,大街上覆盖着一种清冷寒气的味道,弥漫在整座城市里。冷风像锋利的刀子,刮得人脸生疼,她左半张脸靠在车窗边,她没关车窗,冷风袭来,她疼得就要落泪,但此刻温热的眼泪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利剑。
她没有把车开进兰苑,而是停在路边一家药店门前,她买了一只涂抹药。旁边是罗森超市,她进去随便买了个暖手袋和几串关东煮。
结账时看到收银台下方摆着各种各样的避孕套,她突然想起了那晚文儒昱说的话,她渐渐蹲下来,研究起它们,好像一一对上了,有不同口味的,还有薄荷爆珠以及各种形状的。
单从字面来看她不知道这些有什麽不同,但还是一样买了一盒。
她後面还跟着要结账的客人,见她一个女孩子买这麽多避孕套,多少有些好奇,眼睛都偏过去看她。
林絮之买好单之後走出罗森,感应门一开,她与文儒昱打了个照面。
他穿了一身休闲运动套装,似乎刚跑了步或者游完泳过来的,头发有些亮晶晶,不知道是水还是汗。
“没吃晚饭?怎麽不跟我说一声?我去你家给你做。”文儒昱看她手拿着一杯关东煮,挑眉道。
“吃过了,我随便买了点东西。你生病好了吗?”
“睡一觉早好了。你既然买了关东煮那就陪我吃点,我吃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