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时候都可以乖巧懂事,但是事关前途命运的时候,不可以。
陶知易深谙这个道理。
他已经失去了父母,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把他的未来,他的幸福放在第一位,除了他自己。
陶知易就那麽随意的一屁股坐在冰凉的水泥地面上,弓着双腿,想到过去的一些事情,禁不住有些微微发怔。
他想到从前,上小学和初中的时候,他和表哥的关系还是很亲近的,他们家亲戚少,就只有姑姑一家,来往的多所以逢年过节总在一块玩,表哥对他也很好,每次有什麽好东西总是先让着他,後来大了点,再待在一块儿就开始要比成绩了,他们的关系才渐渐变得有些微妙,不过那时候陶知易也很快就注意到了,私下里还是喜欢跟在他屁股後面,并且绝口不提成绩的事情,所以并不是什麽大碍。
他们的关系,真正破裂是在三年前,从陶知易住进他们家开始。
有时候离得太近了也不好,擡头不见低头见的,总能发现很多不能发现的事,陶知易也不想,可惜他没得选。
就这麽在墙角边上枯坐着,过会儿,五楼对面的一户人家有男人开门出来,他手里夹着根烟,烟雾的味道很快四散开来,陶知易低着头不易觉察的耸了耸鼻子。
见着他蹲坐在门口,忍不住多问了句:“没带钥匙啊?”
有人在的时候,陶知易不好意思再表现出一副狼狈样,于是拍拍屁股上的灰站了起来,点点头说对。
男人原本微低着头,闻言擡起头觑了他一眼,然後随手拈灭了烟,下楼的时候正好路过陶知易,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先伸手帮他重重敲了几下门。
“叩叩——”
陶知易有心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耳边只留下越来越轻的两句话。
“咳咳,看着挺聪明的一人怎麽做事呆呆傻傻的?”
“进门都不敢敲门,怎麽能成一家人?”
男人一边嘟囔着,一边潇洒的快步走下楼,很快人就没影了。
……
可他们本来就不算是一家人啊,陶知易心想。
胸口的心跳的很快,他知道,待会儿不管开门的是姑姑还是姑父,都免不了被剜几眼,算了,剜就剜,在心里长长的叹口气,陶知易很快转过身回头,却正对上一双古波不平的眼。
那里面既没有怨恨,也没有愧疚,什麽都没有。
陶知易终于後知後觉起来,原来他还没有出门。
人是欺骗性动物,只有当事实来临的时候,那些下意识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就譬如现在吧,陶知易设想了几种情形後才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宁愿被剜下几层皮,也不想开门的人是他。
这原来才是最坏的打算。
吴守站在那里,手按在门上,光线昏暗,陶知易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直到他先出了声,问:“几天没回来,野去哪里了?”
陶知易私心里不想告诉他,暗自强迫自己平复下心绪,提着胆子低头走到他身边,想要从他和门的缝隙中斜插过去,却不妨被一只手按上了肩。
陶知易疼得下意识擡头小声惊呼了声,一个偏身很快躲了过去。
他这样的反应但凡落在哪个寻常人的眼中,都会以为陶知易肩膀上有什麽问题,或是受了什麽伤,但是吴守没有,不知道过往中的什麽经历戳到了他,他并没有将这样直白的反应和伤病联系到一块儿,反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脸色显得有些难堪。
“陶知易。”
“你别忘了这是我家。”
“凭什麽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有一点基本的礼貌吗?”
他们此刻是背对着背的姿态,所以话语也非要针锋相对起来,吴守垂下的手攥得很紧,其实他想问的不是这个,他有心想问的是另一件事情,可眼看着陶知易这麽一副不咸不淡的态度也确确实实激怒了他。
他说的不对吗?
这本来就是他的家,寄人篱下总该拿出点应有的姿态。
陶知易缓了缓呼吸,他背着身,冷不丁开口回了他的话。
“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