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从李应的话里听出了几分挑衅,沈霖的目光慢慢变得冷淡。
“你知道我不喜欢你留短发。”
她这样说。
李应的表情一点也没变,好像已经忘记了要调整嘴角勾起的弧度,其实很僵硬,但谁在乎呢?
没有人在乎。
他直直的注视着她,然後说:“对不起妈。”
“我知道您不喜欢。”
“……昨天电话里你挂太快,我还以为你已经去美国了,所以就去剪了。”
“没想到您还在家里。”
沈霖皱着眉,似乎是在思索着这样的说辞值不值得原谅,但很快,李应接下来的话就让她的怒气一下子达到了极值点。
“如果您不喜欢,就不喜欢吧。”
“我也没有办法。”
沈霖再也忍无可忍。
“李应。”
她直接从桌几上抄起一只花瓶狠狠朝李应的身上砸了过去,却被他眼疾手快的躲了过去,瓷器磕到沙发角上,再十分轻巧的掉下来,“劈里啪啦”碎了一地,有几片甚至碎进了隔空木质地板中间的缝隙。
这样的结构,他莫名想起了昨天那杯没来得及放稳的水杯。
再擡起头,却不是那人躺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画面,不知道被谁悄悄置换成了一个神情狰狞的母亲对自己的孩子拔剑相向的场景。
说实话,都不怎麽好。
倒霉透了。
如果换作以前,或许他会有很多个瞬间的迷茫,但至少现在,他没有了。
他就这麽冷眼看着李芥从旋转楼梯上面走下来,用那种恶心又挑衅的眼神看着自己,又对着沈霖假惺惺开始说着一些恶心的话,心里面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当然也没有那三个字——
凭什麽。
凭什麽李芥只是一个从外面抱过来的孩子,凭什麽只因为她是女孩,就这麽偏心,凭什麽他永远是被抛下来的那个,凭什麽给他的选择都需要他拿东西去换,而李芥就在那些选项之中呢。
没有了。
李应知道自己再也不会这样问自己。
他并不在乎。
那天夜里,李应并没有在家住,即便那是他回来的第一天,即便李泷也说过回来要好好聚一聚这样的话,可是没有人会当真。
什麽话该放在心里,什麽话不该放在心里,他知道。
突然没了头发是挺不适应,像是失去了一个靠背的旧友,一路上连抽了两根烟,才缓解了一丝心烦意燥。
李应去了一家常去的酒店,他早说过了,在家待着未必有外面自由。
但是安北还是好的。
他讨厌雨天。
在酒店里面洗了个冷水澡,再出来的时候又是一副清清爽爽的模样,随手打了个电话给贺旻,想来这个时候也就只有他能约得出来了。
招摇撞骗的算命拐子,有一点倒是好,彻夜不眠,叫出来排忧解难,是为上上之策。
李应这个人,不熟的人会觉得他温和好相处,稍微熟悉他一点的人会觉得他冷淡又毒舌,更熟一点的呢?
至今还没有这个人出现。
李应自己也根本不想和谁有这层关系,他只喜欢掌控,不喜欢失控,这两种面具被他拿捏得很好,他不想费心再多弄出一种来。
懒,且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