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啓瑞把他的空中花园打点得很别致,就着热带雨林般的流水布局。付斯雨坐到藤椅上,任由幕布放着电影,低头摆弄着手机,给已经订好了的飞机票作改签。忽然,他想起了简云帆临走前交代的事情,不由得翻出相册,手指在那几段视频上停留了几秒,最终还是没有删——虽然得不到,留个念想总可以吧?
正犹犹豫豫间,面前的投影灭了,大门咔哒一声锁上。
付斯雨浑身汗毛倒竖,缓缓看向落锁的方向。
汤啓瑞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
今夜正是月圆,因为时间尚早,月亮只爬到了天边,可月光着实太亮,纵使隔得远,还是冷冷清清地洒在汤啓瑞的身上,幽幽发着寒光。
付斯雨曾见过汤啓瑞的很多面,专注认真的,轻浮放浪的,深情温柔的,却从来没有见过像活死人一样淡漠冷峻的。
——他一定是知道了。肯定是简云帆告诉他的。
果不其然,汤啓瑞开口问他:“为什麽要这样做?”
付斯雨冷笑:“没什麽,只是受够了呗。”
汤啓瑞皱眉,似是等他往下说。
付斯雨:“我说我受够了,受够了夹在你们中间,你到底当我是什麽?我应该有我的人生,我的自由,而不是任由你操控。”
汤啓瑞:“可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等价交换,不是吗?”
付斯雨瞬间惘然。他其实很清楚的,一直很清楚。可人心肉做,即使知道自己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那也没有办法像棵菜一样,说拔掉就拔掉。
沉默,让双方都明白了那些没有说出口的意思。
汤啓瑞忽然哀叹一声,说:“你其实挺好的,乖巧,灵活,会来事儿。可惜了……”
付斯雨:“汤总,我知道我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从此我们两清。你在我身上花的钱,我也会慢慢还你。”
“你好像没听明白我的意思。”
“我跟你也就这些纠葛。要不这样,你还有什麽要求,你……”
付斯雨把话说到一半,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声。他看到了。在汤啓瑞的身後,一台高达凭空出现,悬浮在顶楼之上。它的四周飘满银丝,浑身银白,像是身披白衣的死神。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可不管他怎麽眨眼,死神都没有消失。
汤啓瑞:“如果我说,我要你死,你会答应吗?”
付斯雨想过一百种汤啓瑞对付自己的方法,却独独漏了这一选项。
“汤丶汤总,我们毕竟相处了这麽久了,即使做不成朋友也没必要……而丶而且,现在是法治社会……”
楼顶的晚风将付斯雨本就破碎的声音吹得稀烂。
“假如我不是这里的人?”
这句话让付斯雨冻入骨髓。一定是哪个环节出错了,一定是他等太久,不小心睡着了。这是个梦,只要醒来就好。
他看见汤啓瑞朝他打了个响指,漂浮在死神四周的银丝随之动了。它们绷紧,像长针一样调转了方向,朝他刺了过来。
银丝割开身体的一瞬间,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只知道天黑了,眼前的世界四分五裂……
啧啧。
黑暗中,有道声音问汤啓瑞:“有必要吗?都成肉泥了。”
“我相信你,你向来擅长收拾。而且,东西已经碎到几乎辨别不出身份了,处理起来还不简单?”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汤啓瑞收起机甲,转身走向来人,擡手拍在他肩膀上,像是打招呼,更像是擦手:“交给你了,宇文总长。”
宇文宏走向肉泥,月光照亮了他微笑着的面容。他随手摘了朵月季,放在肉泥上。
他双手合十,缓缓鞠了一躬:“腾蛇,该你了。”
深黑的城市上空,机甲睁开双眼。
“明白,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