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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暗的夜,月无光,星稀疏。
府院挂着的几盏雕花灯笼随风晃了晃。
避开值守护卫,傅承誉潜入书房,翻箱倒柜。
埋伏暗处的手举起,火把的光照亮内宅。
傅承誉走出,账簿放入怀中,反握递来的刀,跃身对上袭来的韩少鹏。
“原来是你。”惯用的手法十分好认,韩少鹏一眼便能识出,“我正愁遍寻不着。”
韩少鹏攻势不快,力气极大,傅承誉胜在速度,但越围越多的人让他蹙眉。
林勉,骗了他。
刀光相碰,血影不断,残肢丶碎块丶尸身,一具压着一具。
“傅大人是在等沈公子吗?”林勉擡起弓,对准他,“大人放心去,都指挥使已送他等在路上了。”
箭离弦,傅承誉没避过。
他不知被射中了哪里,瞬间失力,单膝跪地,吐出血。
握刀的手轻颤,韩少鹏在左,林勉在右。
双刃同时袭来,傅承誉倏然起身,刀锋划过林勉胸前,血飚出溅满脸。
院外绣春刀穿过人群,直击袭向傅承誉後心的刀。
刀震得韩少鹏手心发麻,不待反应绣春刀已被来人握住,挑落他将将握住的柄。
“二爷。”程文礼扶起傅承誉,架到肩上,“田洪应带人和祁恒里应外合,爷带我们冲了出来,现下需得赶快出城。”
体内如遭炙烤,血喷涌而出,傅承誉听不到声音,看不到画面,只觉掉进一个怀抱,温暖丶舒适。
沈泊淮惊慌失措,再顾不得傅承誉叮嘱的话,急急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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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鸟离枝,婆娑树影闪过盖着的厚衣,至脸上时被手挡住。
“祁恒回京都了。”沈泊淮按下傅承誉擡起的手,“刚醒别乱动,小心点伤。”
“就等他回呢,不回怎麽知道藏在後面的是谁。”傅承誉翻个身。
“傅承誉,长进不小啊。”沈泊淮从他这句话里明白了引蛇出洞,引的根本不是夙泽。
“你知道有你在,祁恒不敢瞒下那张状子,就让人扮成百姓闹去驿站,逼他们丢些小鱼小虾,再用这些鱼虾告诉那些人,夙泽的事你查定了。”
沈泊淮咬牙切齿,“有没有林勉,你都计划在他们杀你的时候受伤出夙泽。”
“接下来是什麽?”他想把傅承誉翻过来,又忌惮身上的伤,只得贴近道:“派人在京都杀祁恒,把把柄交到他们手上。届时,幕後之人定会趁此机会反咬你一口,而你特意选在这里,就是让他们困住你,是吗?”
“那倒没有,”傅承誉裹紧衣,还是背对沈泊淮,“如果真是他,不用派人,栽赃陷害他最擅长了。”
沈泊淮坐到床头,避开伤处,把傅承誉抱到怀里,“李瑞称帝势在必行,以他的为人不会忌惮于你。皇上那边,完全可以带些脏银交差,何以把自己算进去?”
“林勉不是说了,年轻气盛,所以我和李瑞做了他们当年做的事。”傅承誉指指天,“这里,黑太久了。”
“你的意思是。。。。。。?”沈泊淮噤了声。
“我哥没选错,你也没选错。”傅承誉长叹一声,闭上眼睛,“沈泊淮,你要找的自在天地,就快来了。”
几天後,傅承誉收到两封书信,一封李洵的,让他即刻回京。还有一封汪义春的。
信上言,祁恒重伤回京,经太医医治捡回一命。
据祁恒所述,他在调查时发现账簿有对不上的地方,而此事只有大人知晓。
後来,他又在无意中听到大人在房里同别人说:祁恒已知此事,定要将手上的账簿拿回来。
他才意识到手里的东西有多重要,遂马不停蹄的回京,不想路上被人追杀,幸得太子在城外施以援手,捡回一命。
另,账簿虽存疑甚多但金额巨大。皇上暂未全信,故令大人回京。回,或有一丝辩驳的机会;不回,怕会坐实罪名。
傅承誉把信递给沈泊淮,“太子就不能换个新鲜的把戏。”
沈泊淮快速扫完,皱起眉。
日头正甚,穿过林叶,拉长两道并肩的身影。
“按林勉所说,当年,承烨发现此事,并没有禀于皇上,而是派他前来。那时我虽未在京都,却也听闻皇上对承烨委以重任。”沈泊淮见傅承誉不吭声,继续道:“皇上身体康健,李烁欣赏有加,他为何会做李瑞的幕僚?傅承誉,事已至此,你还要瞒我?”
“沈家皆是忠臣,不瞒你,拉你一起做祸国的奸臣吗?”傅承誉话音未落,沈泊淮就打断,“少给我扯,夙泽的事皇上未必不知。他给你来信,意在让你到此为止,你跟李瑞的计划到底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