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冤家不聚头
傅承誉将剩馀的包子塞入口,端起抄手喝口汤,然後拿着汤匙吃起,吃到一半忽而想起什麽,擡头问:“你吃了吗?”
“没呢。”沈泊淮夹起另一个包子送到他面前。
傅承誉摇摇头,见沈泊淮吃相斯文,踌躇片刻道:“吃不吃这个?给你留点。”
碗中抄手没多少,汤倒馀了很多。沈泊淮眸中闪过一丝别的意思,不动声色说:“留些汤。”
傅承誉未作他想,快速吃完把碗推过去,顺手将窗帘搭到上面,趴着窗看外面。
繁华街巷陆续而过,屋舍越来越少,驶出城门又是许久也不见停。傅承誉正欲询问便觉凉爽很多,凉爽中隐隐带着香气。
是荷的香。
马车放缓速度停在道边,沈泊淮先下,在马凳旁接住傅承誉。
满目的粉与绿,粉的是花,绿的是叶,随风晃着杆。这就是傅承誉眼中的莲池,无甚特别,但。。。。。。
他突然欢快地跑到水边挽起裤脚,先是放到水里打出水花,然後竟跳了进去,游到里面摘个莲蓬抛上岸。
沈泊淮坐在树旁含笑看着,半晌不见人不放心地喊道:“承誉。”
荷的深处传来一声“诶”,不多时从水里冒出个人,湿发贴着脖颈面颊,单薄衣衫可见身形并不壮硕。
傅承誉任由河水从发顶流到下颌,只道:“叫我做什麽?”
“没有了,再摘几个。”沈泊淮摇摇手里没了莲子的空壳。
日光透过树叶缝隙打在沈泊淮脸上,微微弯着的眼里是光,轻轻上扬的唇角是风,淡淡的笑犹如朝暾。
傅承誉一眨不眨地盯着瞧,直到沈泊淮奔向河边,河水呛入鼻腔方才回神,忙手忙脚地扑腾到岸边拽住草。
沈泊淮伸手去拉,尚未靠近傅承誉已潜入水中,再回来时手里多了很多颗粒饱满的莲蓬。
“够了吗?”傅承誉问。
“够了。”沈泊淮答。
傅承誉上岸的姿势没有跳水来得干脆利落,手脚并用连拉带拽,却固执地没碰沈泊淮欲拉他的手。
“车上备有衣裳,去换了。”沈泊淮一边捡着散落在地的莲蓬一边说道。
衣裳确实有,但是是沈泊淮的。傅承誉穿上特别大,卷起袖口又散开裤脚,最後只能提着走出车厢。
沈泊淮上车拿过湿衣裳交给下人洗净晾到树上,提出几个油纸包打开,皆是傅承誉爱吃的肉食。
一人一双竹筷吃得欢实,谁也没提刚刚为何落水,仿佛未曾发生却又心知肚明。
午後的阳光比来时更甚,便是站在河岸依旧热得出汗,可衣裳还没干,傅承誉不愿穿沈泊淮的回府。虽然不明白是为何,但换做李茂的丶哥哥的,他都不在意。
“若是很热就到车上歇着,将衣裳脱了也无事,我在外面帮你看着人,别开帘子就行。”沈泊淮递过摘的莲蓬,傅承誉摇摇头坐到树下。
沈泊淮弯腰自河里折来两片莲叶,一片盖在傅承誉头上,一片拿在手里替他扇风。
少年靠着树惬意地眯起眼,眯着眯着就入了眠。
沈泊淮不禁露出笑,傅承誉真的很能吃,也很能睡。
日薄西山,馀晖落满地,沈泊淮轻轻叫醒傅承誉。傅承誉睁眼便见美景,惊呼着跳起,“落霞与水天一色就是这样的吗?”
落霞与水天一色?
是王勃《滕王阁序》里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吧?可这描绘的好像也不是眼前的景致。
沈泊淮失笑,本想作诗一首,又觉在傅承誉面前不该如此,索性连纠正都没有纠正,任由他乐得尽兴。
傅承誉回首,霞光里的沈泊淮仿若发着光,他说:“沈泊淮,好美啊。”
沈泊淮颔首:“确实很美。”
景美,人更美。只是美的那个人不自知,他还得等上一等。
这一等。。。。。。
“你哥知道你同我一道出来不会怪你的。”沈泊淮拿过傅承誉换下的衣裳叠放整齐。
自是不会怪,但傅承誉莫名的不想让哥哥知道,便在街巷处下车,独自回府。
走上两步擡头见自家马车,马车旁铺子里正是傅承烨,傅承誉擡起的手停在半空,微张的口住了声。
站在傅承烨身旁的女子侧首笑着,手里各拿一支珠钗,像是在询问傅承烨意见。傅承烨低下头看得认真,随後忽的一笑付了钱。
傅承誉驻足在街头,目送马车离开,复又擡步向家走去。
“公子这是打哪儿回的?”康枞瞧着傅承誉心不在焉的样子,漾笑上前:“侯爷还没回,公子要是饿了可以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