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站着都困难,还想着承誉,承誉长承誉短的。我听着不开心,就挟恩以报,要他留下陪我,他又不肯。”
血流了一地,李旭的,傅承誉的。
“他总是不肯,我没办法,我不想的,但我只能把他腿打断,关在家里。承誉啊,那天午後,我推他到外面晒太阳,问他,傅承誉到底哪里比我好?”
“他说哪都好,承誉啊,虽看着皮了些,却有一颗赤子之心。赤子之心?赤子之心早就绝迹了,只有他还傻傻的信。”
李旭停下了,还叫傅承誉也停。
傅承誉看他,他说:“猎场那天你还记得吗?你哥,你哥傅承烨,就在你前面,前面的草里,半人高的草里,树挡着的。”
“腿断了还能跑那麽远,真是的,给我吓坏了。我心,怦怦怦地跳个不停,抱着你哥的手都出汗了。再一点点,你只要再往前一点,就能看到我们了。”
那天。。。。。。
恰好刮过阵风,
他以为,风吹的。
胸腔骤缩,血翻滚不息,自嘴里争相涌出。
李旭转动眼珠,瞥向瘫跪在地,紧攥心口的傅承誉,轻快道:“这就受不了了?还有呢。”
“你服毒以後,你哥求我,求我放过你,日也求,夜也求。我给他机会,助我完成大业,就给你解药,让你们团聚。”
“他真不愧是北璃最聪明的人,只轻易布了个局,李烁就入套了。嗯——就是你差点死掉的夙泽,李烁用获利的钱助北狄就是你哥下的棋。”
“他局铺的大,若不是李瑞逼宫,我都不知道他把父皇也算进去了。其实不止父皇,我也一样,听他的话给北狄去信,要他们配合李烁。”
“你们从边城送回的那人,就是他命我安排的,要会耍滑头丶贪财好色,耍滑头可逃过追查,贪财好色便于制衡。”
“可他没告诉我,军营里,耍滑头最不讨喜,贪财好色惹人注目。这样一个人,无事不为过,一旦出事,一查一个准。”
“他可太坏了,要不是有便宜爹在,杨将军那次,我就栽他手里了。”
“杨震庭?”傅承誉难得回应他一下,李旭立时雀跃起,“对啊对啊,杨震庭战前查过一次。查到那人头上,便宜爹怕牵扯到我,这才答应和李烁合作的。便宜爹欣赏杨将军,总觉得他这样的人该战死沙场,而不是被人背後捅刀子。”
傅承誉再度陷入沉默,拿过匕首,反手握着,从最近的地方开始,不间断的落刀。
李旭抽搐了下身体,露出一口染血的牙,说:“傅承誉,你下到密室了吧?”
“那张床,我困住他。你来了,你在上面叫我。他听到了,用力挣扎,我把袖箭取下来,对准入口,他就不动了。”
“他不动,还咬自己的手。”
“傅子彦真是他孩子吗?”
眼中的泪夺眶而出,止不住地流。断了最後一根弦的傅承誉犯起疾,痉挛倒地,蜷缩的身躯一个劲发抖。
李旭依旧不依不饶,“父皇给你赐婚的消息一出,我就告诉他了。他病得很重,想去看你,他说远远瞧上一眼就行,我也想哄他开心,就带他去了。”
“你为什麽要穿一身红衣呢?那麽好看。”
“我本就看得入神,你偏要看过来,我一紧张就捂了他的脸。”
“都怪你,要不是你,他还能再活几日。”
得知真相的这一刹,傅承誉忽然感觉不到难过了。他如行尸般坐起,拔下李旭身上的匕首继续刚刚做的事。
带他去见哥哥?
见不到了。
哥哥嫂嫂那样的人,在天上,在净土。而他和李旭,要去的是无间地,一处永世不得超生的地方。
许是讲完了,亦或是呼吸渐弱,死亡来临,李旭直直地望着房顶。
他只是想有个人来爱自己。
怎麽这麽难呢?
沈泊淮闻讯赶来时,傅承誉正从肉泥里拔着匕首,可匕首扎的是他的手啊。
他仿若不知,执刀再次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