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魁祸首收回脚,冷眼瞧着,迷迷瞪瞪嘟囔声:“滚。”
“就不滚。”沈泊淮再次钻进被,箍住傅承誉,任其拳打脚踢始终不松手,待他闹够了,紧紧抱着,自言自语:“那负心汉有什麽好的,让你这般惦记。”
安静的夜没人回答他的话,就连风都被拦在窗外。
——
三月节清晨,傅承誉起的很早,披衣站在廊下呆愣许久,直到傅子彦寻来方才动了动。
康枞在远处看着有些不是滋味,叹息一声提上下人送来的篮子,篮子用灰布盖着,还有一坛酒和一个食盒。
马车走得不慢,傅承誉却觉得这段路好长,长的像是没有尽头,怎麽走都走不完似的。
“叔父。”傅子彦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只纸鸢,是最为传统的燕鸟,五颜六色的十分讨孩子喜欢。
傅子彦说:“等会可以和子彦一起放吗?”
傅承誉颔首,摸摸他的发顶不语。
傅子彦一边抓着纸鸢一边爬到傅承誉腿上,扒着窗向外看,路旁绿意盎然的草间开着花,或黄或蓝,都是小小的。
“还有多久可以到?”傅子彦侧身问。
“快了,子彦数到十就到了。”傅承誉望向窗外,陵墓前的林子没有任何变化,还是原来的样子,可是原来是什麽样的?他想不起来,总之,都是模糊不清的。
“一,二,三……”傅子彦数得认真,驾车的程文礼配合着,在十的时候停下车。
傅子彦抱上傅承誉脖颈,欢快道:“数到十真的到了。”
傅承誉牵强扯出抹笑,托着傅子彦下到马车外,走近碑,轻声道:“叫爹爹,娘亲。”
“爹爹,娘亲,子彦来看你们了。”傅子彦娴熟地跪下行礼,“子彦很好,你们不要担心。”
闫玉虎帮着康枞摆放祭品,傅承誉用袖口拂净碑上尘土,傅子彦叫了声:“沈伯伯。”
白色衣衫随风扬起下摆,连带着宽袖一起飘,清逸出尘的仿若下凡的仙人。
可傅承誉无心欣赏,擡头看了眼又继续手头的事,一点点擦拭碑文。
沈泊淮上前抱起傅子彦,“早间吃的什麽?”
“粥和包子,还有蛋。”
“好吃吗?”
“好吃。”傅子彦下来行了礼,几人依次跪拜,结束後傅承誉道:“你是沈家独子,今日不在说不过去。”
“无妨,早间要做的事已经做了,剩下的都在午後。”沈泊淮牵起傅子彦走向马车,明知故问:“去放纸鸢吗?”
傅子彦点头如捣蒜。
京都城外,大片草野上,孩童们发出惊呼,傅子彦昂起头,骄傲的大声道:“是我的燕子,我的燕子是最高的。”
傅承誉坐在地上,双臂撑在两侧,视线从傅子彦到沈泊淮,再到天上的纸鸢。不得不承认,沈泊淮真的很好,样样拔尖,就是玩乐也比旁人玩的好。
“慢点,当心摔了。”
傅承誉闻声侧首,眸色微震,说话的正是桥上看到的面人,不是,是面人本人,也是宫宴耐不住寂寞的男子,户部右侍郎刘盛昌。
那。。。。。。那日一起藏在林子里的是李兮?傅承誉瞧着不远处的一袭粉色衣裙,妍姿艳质,不论是身形还是声音,都十分相像。
“荣繁,举高些。”李兮在前拉着线,刘盛昌在後托纸鸢。
纸鸢慢慢升到上空,李兮看着刘盛昌笑,刘盛昌小跑过去,一齐仰视“蝴蝶”。
这只蝴蝶一看就是自己做的,画作华丽,固定的枝条却不美观,小贩是断不会如此。
沈泊淮示意程文礼陪傅子彦,走到傅承誉身後顺着视线看过去,坐下道:“登对是挺登对的,就是可惜了。”
“嗯?”傅承誉侧首。
“自古以来,皇家的婚事便不由自己做主。”沈泊淮思量着要不要坦言,就听得耳边冷冷的一句:“我非皇室,也没由得自己。”
还是不要坦言了。
沈泊淮低垂眼睑,装出伤心样:“二郎若是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我可以改。”
别黏着,傅承誉想这样说,观落寞的神情又忍了回去,但违心的话亦说不出口,只得起身去到傅子彦那里,问他是否饿了。
傅子彦点头,程文礼收起纸鸢驾车回城。
至城门,沈泊淮叫停,傅承誉望着成双成对的行人,莫名脱口:“要我陪你回去吗?”
沈泊淮摇摇头,沈翊向来不喜傅承誉,他才舍不得自家夫君去看人脸色。
可旁人却不这麽认为,祠堂祭祖後就在院内直言:“傅侯自与莳安成婚就不曾踏入沈府,就连今日这般大事都不露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