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大人向来社稷为重,自是不得闲。”曾昊端起杯轻拨茶盖,“我说的是您,沈大人。”
“或者该称一声傅夫人,只是这夫人。。。。。。若在下没记错,是在後院设的宴。”
“按理说是该如此,可我家二郎醋劲太大怎麽办呢?”沈泊淮懊恼道:“也怪我,没给他纳上几房妾室。听闻大人家小女就不错,满十四了吧?”
曾昊放下杯,茶水撒到桌面,小厮拿帕上前擦拭。沈泊淮状似没看到沉着的脸,揉揉腰道:“大人放心,侯爷特别好。”
汪义春从傅承誉那里走过来,像是没忍住似的笑了一声,问:“公子腰是怎麽了?”
“被你家大人踹的。”沈泊淮话虽说的恼,望着傅承誉却是眸中带笑,回过头道:“大人考虑的如何?府上定不会亏待了姑娘,若是能诞下一儿半女,也不必担心嫡庶之争。”
正三品官员家嫡女做人妾室,属实欺人太甚,曾昊拍桌而起,“沈公子莫要说笑。”
“不是大人先说笑的吗?怎麽还气上了。”沈泊淮微微躬身,拱手道:“唐突了大人是在下的不是,还望大人不要见怪。”
翘楚归来仍是翘楚,谈笑风声张弛有度。傅承誉单手支着下颌,欣赏起此时的沈泊淮,仿佛回到国子监的那些年。
曾昊面上无光,刚开口就遭汪义春抢了先。
“大人时常训斥属下在外丢他的面儿,公子可有什麽法子?”汪义春说完不待沈泊淮答话就将茶尽数倒到曾昊脚上,毫无歉意地说:“真是对不住啊,曾大人,杯太滑失手了。”
沈泊淮适时道:“曾?”
“曾昊。”指尖敲击桌面的声音很轻,在这一刹却显得格外的响。傅承誉冷脸,字字清晰:“不过是靠着给人送些钱财上来的,你不知道很正常。”
嘘声一片,曾昊脸上挂不住,再胆怯也还是鼓起勇气反驳:“傅大人就算有意维护令正,也不该血口喷人。”
傅承誉放下翘着的腿,改做大马金刀的坐姿,掸掸衣摆睨过去,“锦衣卫的证据惯是在诏狱,你若想看,破例一次倒无妨,只是。。。。。。”
他顿了顿,眼神有几分玩味,审视着,轻声道:“你主子准了?”
曾昊身形一僵,再不敢看傅承誉,垂首做了一礼:“曾某无礼在先,还请沈公子勿怪。”
“曾大人官职在身,我不过一介布衣怎麽受的起。”沈泊淮只手扶起,“天尚冷,大人可要去换一双?莫着了凉。”
“谢沈公子关心。”曾昊接过丫鬟递上的干帕,蹲身擦鞋。
沈泊淮退後一步走向傅承誉,说出在场所有人都想说的:“二郎如果早点护着我,京都也不至传出我不得你欢喜的话,看这事闹的。”
“你得我欢喜过?”傅承誉保持方才的姿势,虽是仰视沈泊淮,却是居高临下的气势,瞧得衆人愈发不解。
“没有吗?”沈泊淮走得风度翩翩,笑的清浅,在傅承誉一步之遥停下,“方才那位曾大人说我应去後院,想来这处是没我位置,如此。。。。。。”
话音未落,傅承誉已伸手拉他坐到旁边。
“承誉同莳安鹣鲽情深,真是让人羡慕。”
李茂的声音自院外响起,衆人起身行礼被一道前来的李瑞擡手免了。
“得君如此,确是莳安之幸。”沈泊淮微微带笑,半真半假道:“就是脾气太差,要麽不理人要麽动脚踹。”
李茂直言:“你就编吧,仔细沈老大人知晓说你一通。”
群臣跟着大笑,沈泊淮轻拂衣袖端过傅承誉用过的茶,吹了吹,心里有些不快面上并未表露。
其实,自与傅承誉成婚,沈泊淮就不曾归家,问其缘由他自己也道不明,许是因为前世种种皆由父亲而起,又或是愧对沈家世代忠良的名头。
四目相对,凤眸中倒映的男子举止文雅,自嘲一笑,更多的是怕傅承誉有朝一日得知一切恨他入骨吧,所以才会分外的珍惜当下。
“怎麽?”傅承誉难得给个好脸,关心一句,虽然只有两个字。
沈泊淮如实道:“怕你不要我。”
若非有外人在,傅承誉定会拂袖而去。他看起来就那麽像始乱终弃的人?虽说只有醉酒那麽一次,但终究是有夫妻之实,何况还是他先动的手。
沈泊淮不知其所想,只见傅承誉的脸越发的冷,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你当真有此打算?”
圆桌已坐满人,闻言皆看向这边。傅承誉不想解释,便在桌下覆上沈泊淮的手,挑眉斜睨。
温热的手反握,手的主人笑出声,与傅承誉对视後各自盯着面前倒满酒的杯。
沈泊淮像茶,淡雅如松。傅承誉似酒,凶险若虎。衆人腹诽:倒也般配。
只当事人心知肚明,反了!
爆竹响起,沿路向内,散在红毯间,硝烟虽刺鼻却饱含喜气。
沈泊淮一如前世,将傅承誉的碗堆积成山。傅承誉亦如往昔,怒意尽显,十分利落地把碗对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