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没说话,李茂自顾自地道:“定然帮你看过,长相没得挑,还得纯良贤淑。她姐姐在京都就是被夸温良淑静,妹妹肯定也不差。”
李茂仰卧,头枕着双臂,看着顶上的幔帐:“成婚就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能再遛鸟斗蛐蛐,也不能再去找乐子。嗯~得跟父皇讨个闲差,起码看上去要像那麽回事,不至游手好闲。”
寂静片刻,李瑞回首看向床上,方才还在喋喋不休的人已经熟睡。
合上账簿,他走到床边拉过一旁薄被搭在李茂身上出了屋。
月光伴着虫鸣洒落庭院,撒进山间,也照在了京都侯府小院。
傅承誉搁下笔,将写好的纸张在烛火上点燃扔到一旁的盆里,凝着灰烬久久不动。
这段时间,李洵寻着缘由降了些李烁的人,却没有放三皇子的人进去。他有些看不明白,遂将那些官员名单写出来。这一写竟真的发现蛛丝马迹,最後只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後。
而这只黄雀从一开始盯上的就与别人不同,非高官而是底层。从未入流到从九品,再从正九品到从八品正八品,密密麻麻地织成一张极致的网,以致李洵不论调谁上去都是他的人。
若是哥哥还在,定能一眼看穿。
傅承誉这般想着,思绪不禁回到数年前,回到沈泊淮还未离开的那些年。
——
“承誉别睡了。”傅承烨推推躺在阑干上的傅承誉,佩服他在这麽窄的地方也能睡得着,“醒醒,到我们了,快点起来。”
傅承誉睁开眼,傅承烨往左挪了挪,替他挡住刺目的阳光。
“傅承烨。”李瑞和沈泊淮一起喊道。
“来了。”傅承烨拉起傅承誉跑向场地一侧,从数匹骏马中选了个不高不矮的马,将缰绳递给傅承誉。
傅承誉翻上马背,接过随侍送来的鞠杖,与哥哥一同冲向场内。
游走间,沈泊淮将球传给他,可他尚未接着就被旁人抢了去。千钧一发之际,傅承烨自後而出拦了下去,与李瑞配合着赢得胜利。
沈泊淮道:“你是怎麽知道我会将球给承誉的?”
“猜的。”傅承烨打马奔了起来,笑道:“我还猜到承誉接不住你的球,会被别人抢了去。”
“所以你就利用我跟承誉引得他们上套,好你个傅承烨,连自己亲弟弟都不放过。”沈泊淮拉动缰绳追上去,在空旷的草场跑起来。
一追一逐惹得底下群臣甚欢,便是皇上都道:“旁人聪慧是以走一步思百步,唯承烨最善随机应变,料事如神。”
可傅承烨没有料事如神,他就没料到会死于他杀。
或许料到了,才会早早选择三皇子,只是。。。。。。
背上突然贴来一人,覆上微凉的手。收起往日不羁的匪样,沈泊淮声轻却坚定:“有我。”
傅承誉转过身,反手撑桌眼底露笑,拿他打趣:“黄泉路上不嫌寂寞,不劳沈公子作陪。”
沈泊淮也笑,笑着退後一步,“你说了不算。”
四目相对间,傅承誉在沈泊淮眼中看到了认真,沈泊淮在傅承誉眼中看到了诀别,无力改变的诀别。
一切才刚刚开始,怎会这样?
沈泊淮逼近一步,紧紧盯着他:“你有事瞒我。”
“瞒你的事多着呢。”傅承誉伸手推开,沈泊淮一把拽回,将其抵在桌前:“我要知道。”
他强调:“所有。”
傅承誉矮身从臂下出去,边走边说:“睡觉。”
拉长的背影渐行渐远,沈泊淮突然意识到他对傅承誉其实一无所知。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所知道的都是傅承誉筛选过的。
沈泊淮没有发作恼意,而是学着傅承誉的样子反手撑在桌边。
瞒着罢了,他早已习惯。
晚风吹动树叶,簌簌声中沈泊淮“啧”了声。去他的自欺欺人,他不习惯,一点都不习惯。
充满怒意的目光随着匆匆步伐踏入内室,对上仅着黑袍,长发尚在滴水的傅承誉,沈泊淮再生不起气,急忙从下人手里拿过干帕擦拭起。
“晚间别洗,怎麽总也不听。”沈泊淮换掉打湿的帕子,吩咐道:“煮碗姜汤。”
“你喝。”傅承誉不悦,扯过沈泊淮正在揉搓的帕,边擦边走向窗边。
拜“傅夫人”所赐,每每傅承誉沐浴时总有人悄悄关上窗。
“发未干。”沈泊淮按下欲推窗的手,视线正巧落在松垮衣襟处,露出的一片白在黑绸映衬下更显细腻。
恰这细腻是他曾经感受过的,如凝脂,似润玉。
未及掩藏的欲望被粗重呼吸出卖,听得傅承誉微微晃神,不禁思量起沈泊淮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