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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锦,你去了蓬莱一趟,见了莲华?”黑衣女子指尖燃起淡蓝色的火焰,火光照亮了她的双眸,这是一双淡若琉璃的眸子,几乎连瞳孔都难以找到。
一条青碧色的小蛇缠上了她指尖,通体晶莹剔透宛若翡翠碧玉,那小蛇看了赤锦,嘶嘶吐着芯子。
“正是,大人。”赤锦语气带着些委屈。
“好了,别闹小孩子脾气了。这个是给你赔礼的。”楚良挥了挥手,那青碧色小蛇化作一道青光,缠上了赤锦手腕上。
赤锦受宠若惊,眸色一喜,却又不解道:“大人,您明明要赤锦将莲华带回来,可又为什麽让小三来说先不动莲华?”旋即想起在蓬莱海上之事,她噘了噘嘴,语气幽怨,“大人您不知道琉璃是怎麽取笑我的。”
“琉璃乃琉璃氏之人,算你的前辈,托大些亦正常。”楚良淡淡道,将刚刚指尖把玩的火焰掐灭,“现在的莲华还不是真正的莲华,本座不久前才知道,这一代的莲华是并蒂双生,互相掣肘,只要一方不死,另一方永远不会成为纯粹的莲华。”
赤锦站了起来:“那大人要哪一个?赤锦这就去把她杀了。”
“别急。”楚良摇摇头,无奈道,“你什麽时候和小五一样了,如此嗜杀成性,这样的话以後探望小五就不能让你去了,交给小四好了。”
赤锦无奈,又坐了下去:“那大人的意思……”
“莲华可以要,但要避着魔丹和凤凰进行。如今的两朵莲华同魔丹凤凰都有不浅的纠葛,若是轻易动了莲华,魔丹姑且不提,凤凰将很难再受我们控制。”
楚良俯下身,从地上捡起了一节枯枝:“别忘了我们的最终目的,不是对付衆仙门这群迂腐无知之人,而是……”
她缓缓将树枝摇了摇,笔直指向上方,赤锦知道这并非指的山洞顶,而是顶壁之上,更加寥远浩渺且难以触及的地方——
那一方蔚蓝的却被云翳搅扰的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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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姐姐有没有发现,今天这蜃妖不太对劲?”
颜婴婴有复盘任务的习惯,就算是休息养伤也不例外,她躺在床榻上,望着海面的方向,如今远处的海面风平浪静,仅有涨潮之中淡淡波纹折皱了映照的云朵。
她回想起蜃境之中的种种,蜃妖突然的境界提升,她不得不结下火阵抵挡蜃泡,可不多时之後,那蜃妖的修为重新掉到了原来的波动水平,蜃泡也因此消失,在之後便是蓝涟若出现,将她带回来。
其实颜婴婴并没有一直失去意识,她对外界的感知始终时断时续,大概清楚这是一个怎样的过程,故而蜃妖修为的变动便越发无法理解。
并没有什麽药能暂时提高修为然後又跌回去的,要是有了,那修真界恐怕就要大乱了。
“这个我倒是知道原因。”蓝涟若回想起之前同蜃妖的交手,那蜃妖干扰时空的诡异手段,叹道,“婴婴,你听过琉璃氏麽?”
“琉璃……琉璃氏?”
颜婴婴瞪大了眼睛,愕然问,这样情绪剧烈波动,她按着胸口咳了好一会儿,蓝涟若一边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一边道:
“那蜃妖应该是有一件琉璃氏的法宝,琉璃氏乃昔日炼器大家,人和法宝一体,靠收纳法宝能提升修为的独此一家。琉璃氏虽覆灭,但炼制的法宝说不定有几件遗落世间,被这蜃妖所得。”
颜婴婴是气息好不容易平复下来,这样剧烈的咳嗽弄得她累极了,她轻喘着,靠在蓝涟若肩头:“那法宝毁了?”
对于千年之前的炼器大家琉璃氏,这是修真界只要稍微接受过一点教育的修者都知道的常识。只不过传说这琉璃氏一族自恃炼制灵器水平高超为傲,妄图颠倒时空,藐视上苍。上天因此大怒,对其降下神罚。此後琉璃氏便彻底消失在了历史的云烟之中。
蓝涟若点点头:“毁了。”
“都说琉璃氏的法器品级极高,如今听上去倒感觉却不像传闻中那样。”
这时候,烈鸣弓探出了头,弓弦蹭了过来,将她的手腕勒出了淡淡红痕,旋即只听蓝涟若训斥了一句烈鸣,烈鸣弓方才缩回头,但缩又没一下子缩回去,很有一种小宠物被主人训斥之後还敢回来看的调皮样子。
“烈鸣弓说它是神器,怎麽可能打不过琉璃氏的灵器?以烈鸣的理解能力,在怀疑你暗示它也像传说之中名不副实。”
如此理解能力,这很烈鸣。
蓝涟若托起颜婴婴的手腕,揉了揉,幸好烈鸣勒得不深,淤血也不多,略微抚弄就化开了。
颜婴婴看着蓝涟若的举动,只是轻叹一声:“那涟姐姐准备怎样处理这只蜃妖呢?要是这次跑了,以後再来作乱,只怕蓬莱台也不好应付。”
这蜃妖到底也是七阶的修为,偏偏蜃妖属水,蓬莱台修为最高的吕氏一脉俱是水灵根,同等灵根下,低阶被高阶克制的厉害。
只不过蓝涟若并没有再说什麽,而是撩起了她的袖子,看着她手臂上或粗或细的浅淡伤痕,虽然如今愈合得不细看看不出来,但那伤口留下的白痕还是明显要比周遭皮肤深上一些。
她知道蓝涟若在看什麽,想要抽回手放下袖子,可她的两个手腕都被蓝涟若紧紧攥着,动弹不得。
“想起之前你出任务时候,用这种法子来避免睡着梦魇。如今你梦魇的病症看样子也好了些。”蓝涟若指尖顺着伤痕的一路抚去,停在了最长的那条的尽头,“可这些伤,也应该去了才好。”
“我这体质,有伤疤就不容易好,涟姐姐又不是不知道。”颜婴婴笑笑,总算抽回了一只手,她掀开自己的领口,“一年前那次伤口仔细看也能看出来,虽然愈合得很快,但新长出来的还是和老的不太一样。不过就是皮肉的痕迹,没什麽影响。”
蓝涟若拍下了颜婴婴的手,重新将她领口的盘口系好:“这麽大的姑娘了,别动不动脱衣服,让人看了不好。”
“涟姐姐又不是那些歹人。”颜婴婴垂了垂眸子,心头倏地明朗了一下,旋即重新擡起头,望着那一双狭长不知情绪的凤眼,道,“莫不是涟姐姐自比歹人,对我有什麽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