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涟若并未阻拦,也未回答,倒像是默许了她的举动。
颜婴婴将冰凉的手心贴在蓝涟若的颈後,见蓝涟若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反而觉得心中有几分不安,就像自己欺负了蓝涟若一样。
蓝涟若始终保持沉默,直到她挑好了一盘鱼肉,寒潭之中的鱼肉质紧致,白玉般一片片摆在盘子里,在旁边点缀了些紫苏花椒,色香味俱全。
颜婴婴接过盘子,挑起了一片咀嚼吞咽下去,那股浓香几乎凝成液体,从舌尖滚落到身体深处。
像是有一簇火苗在她体内点燃,她觉得整个身子都暖了不少。
再擡眸看向火光之下的蓝涟若,眉眼昳丽,领口的盘扣微松,隐隐约约露出一块雪白的肌肤,透着薄绯,往日那样的被冰封的火焰感像是化开了一般,引诱着无数飞蛾争先恐後扑入其中。
这样的皮相无疑是她喜欢的,如果没有上辈子的事情,她说不定会用她能用的手段去引诱,但没有所谓的“如果”。
与此同时蓝涟若也在打量着颜婴婴。
颜婴婴如今十六岁,身形纤细窈窕,可以称得上风姿婀娜,尽管如此,但莫名给人一种端庄自持的感觉,恍若端坐在高台之上聆听信徒祷告的神女,又似一株在风雪中娇娆盛放的血梅。
两人的目光彼此交织,很快错开。
若只是目光相交倒也是无所谓的,但偏偏彼此之间的目光皆不是那麽纯净地注视,错开时候便需要双方都做出很大的努力不被彼此引动。
但这隐秘的心思还是未免有些勾了起来,两人隔得这般近,彼此间注视不敢如此坦荡,自然心中所想俱是完全不能敞开了说的。
蓝涟若微微擡起手,只要她手再移动一寸,就能抚摸到颜婴婴的脸颊。
但这咫尺却若天涯。
她化为人身固然能抵御禽类本能的发情时期,可那样恍若百爪挠心的感觉时不时还泛起,紧紧刺一下她的心脏。
那声音叫嚣着,魔音催促着她伸手去触碰颜婴婴,拥抱她,抚摸她,亲吻她,向颜婴婴诉说自己的心中所想,对颜婴婴忏悔自己的罪孽。
这些前戏最终的目的都指向于,从此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一直待在颜婴婴身边,而不用使用师门的关系作为勾连的线。
心中的想法像泼墨一样晕染在白纸之上,蔓延扩散,整颗心寸寸都染上了墨色,但中间的深色依旧毫无减损淡化。
“婴婴。”
终究蓝涟若还是收回了手,但开口时候却是几乎掩藏不住的柔软与百依白从,这已经和她惯常的语气风格相悖了。
有一种冰封多年的火焰骤然在此时突破了厚厚的冰层,燃烧的更加炽烈明亮,火苗摇摇曳曳,宣说着无声的期许和憧憬。
颜婴婴心中那一抹光亮,流泻入双眸之中,她擡起头,捕捉到蓝涟若的目光,直到相对上,确信不会再度错开,可到此时,心中想说的万语千言还是咽了下去,化成了一句最俗套不过的祝福语:“涟姐姐,恭喜突破八阶。”
蓝涟若怔了怔:“只有这一句麽?”
“那涟姐姐想要我如何回答?”
蓝涟若略微怔了一下,似乎在犹豫,在她行动时候已经做出了相当的决心。
“闭上眼睛。”
颜婴婴乖乖照做。
下一瞬,一柔软的触感在她前额化开,伴随着温热的气息,恍若一滴热流落于薄薄霜雪之上,耳畔空音茫茫,擡眼只馀一人,唯此一人。
*
演化大阵每使用一段时间都要定期维护,这段时间只能两队彼此对练,但无奈差距实在太大,便会请来若清宗内的几位实战派的长老过来陪练。
这些实战派的长老总要端着几分长老的架子,不肯全力欺负这些晚辈,最多能让半弦带领的二队吃点苦头。到了洛婉儿那边,这些术法都能被洛婉儿轻松化解,洛婉儿几度抱怨要认真些。
这样的日子当蓝涟若回来便终止了,蓝涟若似乎很懂得如何捏这些长老的尾巴尖,还捏得又狠又准。当天陪他们练手的是明|慧长老,蓝涟若一本正经地在比试之前叫了她慧|明长老。
结果当天,武堂之中大水蔓延,直接淹到距离武堂最远的任务堂,任务堂长老连同他手下一堆弟子抱着卷宗上了任务堂屋顶,以免卷宗被大水淹没。
虽然这场大水很快就被明|慧长老收了回去,并未造成若清宗弟子减员,但全宗上下把明|慧长老的尊号彻底记在了心里,估计这辈子都忘不了。
清宁池镇池之宝,那只常年在池底趴着的大乌龟为此大水高兴。它借着水势直接爬到了膳堂,学着来吃饭的弟子排队的样子,一道一道菜吃了过去。哪怕吃空了整个膳堂也在里面蹲守着,它蹲了几天若清宗上下就饿了几天肚子,最後还是雪仙尊出面把这祖宗请回了清宁池。
这场大水造成的各种修缮费用还在统计,毕竟有雪仙尊决策,一纸批下把宗门里部分旧到影响门面的东西直接大翻新,一时间整个若清宗工人往来出入,格外热闹。
也恰好这时,扶风山谷谷主一纸修书想让这几个扶风山谷的孩子回来探亲。雪仙尊携一双徒儿送别扶风山谷之人时候,雪仙尊突然叹了一句:
“扶风山谷这般规矩,倒也免了以後弟子找不到道侣的担忧。”
显然是说的云浅和云弋的事情,两位尚未结道侣的小辈只能在後面听着雪仙尊发表高论。
只不过有蓝涟若在场,颜婴婴自己也不急,反正雪仙尊这样的家长催婚也得先从大的催。
她瞄了一眼蓝涟若,唇角微微牵扯出一丝笑意。只是不知道蓝涟若这样的人被这样催促会作何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