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这样一问的角度实在刁钻,蓝涟若怔了片刻,竟不知道当如何回答,而颜婴婴看蓝涟若怔住,心道蓝涟若果真是并未有过风月事,方才被调侃得这样方寸大乱。
想起她曾经险些将荧惑带坏,她忙正色道:“是我唐突了,涟姐姐。”
她将上衣的褶皱抚弄平整,神情转为郑重,缓缓又将话题拨为正轨——
那蜃妖究竟要不要追杀到底。
这样一转话题直接将蓝涟若心中想要说却不知如何开口的话压回了最下面,虽然如此,蓝涟若却也庆幸,并没有挑破这一层窗户纸。
有时候不挑破比直接开诚布公要好得多。
“究竟杀不杀此蜃妖,终究还要看蓬莱台的意思。”蓝涟若分析着,“婴婴,鲛人和人族并不同类,鲛人依附修真门派生存,但他们始终不会和人族站在同样角度思考。”
言外之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留下蜃妖,鲛人便会越发依附于修真门派。若是将蜃妖彻底根除,让鲛人无後顾之忧……
只怕会此後行事如野马脱缰,一发不可控制。
在蓬莱台最兴盛的那些年里,也曾举全宗门之力剿灭蜃妖,鲛人先感念臣服了一段时间,但後来见再无蜃妖入侵,反而对蓬莱台的弟子起了歹念,修真者的灵根对他们来说何尝不是大补之物?
开始的时候他们只对蓬莱台的外围弟子门客出手,毕竟蓬莱台主张一个来去自如,外围人员并不稳定,也不会有人在意。可他们毫不满足,将手伸向了蓬莱台内弟子,甚至还杀了一个吕家的嫡系成员,挖掉其灵根金丹。当当时的蓬莱台主赶到时候,只见自家侄子破破烂烂的尸身被扔在海边礁石上暴晒,衣不蔽体,灵根金丹不翼而飞,血肉不剩多少,甚至连露出的骨头上都有深深的撕咬痕迹。
为此,蓬莱台和鲛人宣战,可鲛皇吸收了不少人族修士子弟的灵根金丹,实力突飞猛进,已经达到九阶水准。
这是一场恶战,那时候蓬莱台周围的海域都被鲜血染得血红,无数蓬莱客的尸体和鲛人尸身堆籍,层层叠叠,吸引来无数飞鹫蚊蝇终究蓬莱台略胜一筹。鲛人降服,不敢再惹是生非。
此平衡一直到如今,也没再起风波事端。
颜婴婴没想到此间会有这麽多弯弯绕绕。她不是擅长思索这种人情关系之中路数的人,如今经蓝涟若这一点破,她亦明白过来。
虽然为苍生除祸殃很重要,不能让帮扶的苍生转变为刺向自己的利刃。
她垂眸,倏地想了起来,自己也曾操纵气运对伤害过自己的人进行报复。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报复的心理逐渐淡化下去,有时候就算对妖物,她也没办法像几年前那样毫不犹豫地吞噬气运了。
她更像是一个拾荒者,蚂蚁搬家一样一点点收集着散落的无主气运,将这些气运或自己留着或给予蓝涟若。
掌握这样予夺生杀的大权,她不断告诫自己使用时候要格外谨慎。不应该只凭借自身喜恶,这般如此荒唐。
*
云端之上。
素衣女子站在白鸾背上,宛若平步于青云之间,活生生神仙模样。
但若是称赞她宛若神明,只怕很可能被那女子一剑斩去脑壳。
那名叫琉璃的黄衫姑娘,拨弄着手中琉璃宝塔,良久方才评判了一句:“能活到现在,不错。”
“你不也是?”
琉璃沉默片刻:“……你也可以当我死了。”
“很抱歉,不能。”
“……好绝情。”
琉璃托着那尊十层宝塔,似有万语千言但却不知如何提起,千年前的往事被她铭记于心,此时依旧历历在眼前。可她不确定面前这端木雪能记得多少。
自从那一尊镇灵塔落在琉璃氏一脉的地界之时,斩断了属于琉璃氏一脉的灵根,她作为琉璃氏唯一的漏网之鱼,和死了也没什麽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