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太子府乱作一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太子妃身上,祝时宴站的位子比较偏,他捂住了口鼻,又用湿衣服蒙住了上半身,所以当他提着水桶冲进去的时候没几个人注意到,就算不小心看到了也只会以为是哪个侍卫在救火。
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大火中。
。
元辙是追一个人追到这里的。
宴会上他一点东西没吃,就想看看究竟是谁要陷害他,中途元星阑过来与他说了几句话,为以防万一,他还在元星阑走之後检查了一下,想看看是不是元星阑动的手脚。
但是没有,他身上并没有那条项链的踪迹。
宴会快结束时,衆人饮酒作诗,他身边也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波人,最後一个人走的时候轻轻地碰了他一下,元辙敏锐地察觉到就是这个人,反手想抓住对方,但那人反应更快,像条泥鳅一样迅速滑走了。
元辙怎麽可能甘心就这样让他溜走,立即追了上去。
那人似乎对太子府很熟,而且善于利用人群来遮掩自己,元辙好几次差点跟丢他。
衆人的视线都被三公主吸引过去,他被对方越带越偏,眼看就要走到後院了,元辙迟疑了。
他一个皇子若是找借口在府上走走,没人会说什麽,但若是走着走着走去了太子妃的住所,那嫌疑就大了。
就在他迟疑的这一秒,背後突然出现一只手用力推了他一下,随後咔嚓一声,他被关进了柴房。
再然後,隔壁太子新房燃起了熊熊烈火,满院子都是走水了的声音。
元辙很快意识到自己中计了,他试图撞开门,但他高估了一个11岁小孩的力量,门纹丝不动。
火势越来越大,元辙的意识开始模糊,呼吸也逐渐变得困难。
他低咳了几声,摸索着往前走,心里忽而闪过很多个画面,元帝的厌恶,嬷嬷的背叛,太监的丑恶嘴脸,战场上的厮杀,溅在脸上的鲜血,以及——祝时宴冷清的目光。
他突然笑了起来,也不知道祝时宴在得知他死讯的时候会不会後悔选他。
他不是一个好学生,教了他那麽多,他还是学不会怎麽辨别人心。
他也不听话,说了不让他来他非要来,仗着重活一世,肆意妄为,自以为能够抓到前世的凶手,但还是轻而易举便中了圈套。
人心可怖,京城丶皇宫,是比真正刀剑相向的战场还要可怕的地方。
又一根横梁落下,元辙的双腿无力,呼吸困难,已再难前行一步。
他缓缓闭上眼,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听到了一声清越且十分熟悉的声音:“元辙!”
。
大火燃烧了一夜,整个後院化为废墟。
不过幸好,火势起来时太子妃并不在新房,据说是去了後厨想亲自给太子熬一碗解酒汤,所以除了呛了点烟,并无大碍。
丞相爱女心切,将人接回府细心照料。
衆人都说太子妃大难不死必有後福,但太子大婚当夜走水,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京城里传起了风言风语,淑贵妃也趁机在元帝耳边吹起了耳旁风:“陛下,这大婚流程还没走完,蓉儿先是丢了明姐姐给她的遗物,之後後院又走水,将太子的府邸烧的一干二净,可见这沈佳音与我们家太子啊,八字不合,真嫁进来了,还不知道会出什麽事呢。”
元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
他将太子丶丞相一同召进宫,与两人商讨此事。
太子自是不愿意:“父皇,佳音乃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此次纵火的凶手还未找到,怎麽能说是佳音的缘故?”
元帝看向另一边:“丞相你觉得呢?”
丞相缓缓跪下:“禀陛下,太子殿下府邸受损,小女受惊,臣心中十分羞愧。因为此事,外界皆传小女克夫,臣不愿殿下受扰,也想多留小女几年,还望陛下成全!”
太子不敢置信地扭头看他:“丞相你——”
元帝擡了擡手,“丞相言重了,左右也只是行了册封礼而已,大婚流程尚未走完,算不上真正的太子妃,婚事就此作罢,过两年再说。”
太子还想争辩,元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此事已定,太子应早日找到凶手,还相府一个清白才是。”
太子咬了咬牙,不甘心地跪下:“儿臣领旨。”
沁阳宫。
淑贵妃心情很好地逗弄着八皇子:“皇後和太子怕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到嘴的太子妃也能飞了哈哈哈——”
齐嫔也笑:“娘娘这招甚妙,一场大火直接把太子与相府小姐的婚事给烧没了。”
“本宫?”淑贵妃抚了抚发饰,“这件事可不是本宫所为,太子防本宫防得紧,本宫若是下手,风险太大。”
齐嫔疑惑:“不是娘娘,那又是谁呢?”
淑贵妃一怔,随後无所谓道:“管他是谁,反正帮了本宫一个大忙。”
齐嫔垂眸附和:“娘娘说的是。”
午後。国师府。
阳光暖暖地透过窗户照进房间,元辙趴在床边,手指抓着祝时宴的胳膊,双眉紧皱,睡得并不安稳。
他一夜未眠,直到天色大亮才勉强睡去,梦里全是大火和祝时宴在火中痛苦的神情。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噩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
——祝时宴还没醒来,安静地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