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衾寒等着,等着老皇帝终于受不住与自己交代些什麽。
还好,老皇帝的确受不住了。
他颤着声说,“寒儿,你从小就极喜文,喜武,偏生又极有天赋,与朕的那几位姐姐都不一样。”
“朕知道你与她们不同。”
“所以,朕想让你辅佐太子处理政务。”
“介时,朕会下旨的。”
不知说他心大还是什麽。
而老皇帝压根没有力气偏头去瞧阚衾寒,更没法看清她眸里的情绪。
所以他只是兀自说着。
“儿臣自当不负父皇之命。”阚衾寒行礼,谢过。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而躺在床上的皇上也如一个残障,听不懂,看不见。
这样的情况下,不过是一个倾听一个接受,*即便此时阚衾寒将他抹了去,他也发不丝毫的声响。
不过幸而,他还有用。
俩人的谈话的前所未有的平静,没有剑拔弩张,没有僵持冷漠,只是平静的好似俩个不过萍水相逢的人在相遇时所用的语气一般。
“寒儿……”
“像儿时一般唤朕一声父皇可好?”就在阚衾寒准备出声告退的时候,皇上的声音倏然想起,带着微颤,在这冷寂的空间里显得那般突兀。
“……”阚衾寒沉默了。她定定的望着不远处床榻上的老人,她只瞧见一个侧脸,鬓如霜。她还记得小时候的父亲总是笑的潇洒,如一翩翩君子,十几年过去了,物是人非。白霜染上青丝,温暖的心被冰寒凝固。
与从前的那人相比,分明是俩人。
而现在这人让她唤一声他父皇。
她是唤的从前的皇帝,还是唤的现如今的皇帝?
是那个对她宠爱的人,还是那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不管是谁,踟蹰的最後,阚衾寒还是唤了他一声……
父皇。
啊,皇上闭上了眼,艰涩在胸腔弥漫开来。终究还是不一样了,终究还是回不去了。同一人唤出的父皇,差距竟是这般大吗?
曾经那声甜腻的呼唤成了现如今的冰冷的利剑。
阚衾寒面色复杂的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心中微叹,若不是这人的不择手段,她们之间的情感怎麽会变成如今这般啊。
俩人就这麽静默的对峙着,说是对峙,却丝毫没有对峙的气息,只有那弥漫在俩人之间无言的窒息,好似抓着你的喉咙,卡着说不出一句话。
最後,皇上挣脱了这只巨兽,对阚衾寒轻声说了句,他累了。如此阚衾寒便擡脚离去。
外边的阳光明媚温暖。
如记忆中的那抹阳光一般。只是当日这抹阳光的底下是当年那阴暗的回忆。
刚走出去,迎面碰上的是阚景明。她的三皇弟,当今太子,未来的储君。
阚景清不大,心思却不少,好似是知道了马上就要变天了,他对阚衾寒笑的天真烂漫,如一个未世事的小孩一般。可他的眼里却是满满的挑衅。
阚衾寒轻笑一声,擦身离开。
若不是当时那件事情,如今这太子之位怎麽会由这个不知好歹,不学无术的人来胜任?她真是不知道,皇上为什麽对她们那麽狠心,对她母亲,弟弟都那麽狠心!母亲难道还不够好吗?
硬是要弄成後宫佳丽三千,而他则是雨露均沾?
可悲而又可笑。
天空的光亮好似暗了许多,边上的云朵游移了过来,替太阳遮去了那一抹抹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