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吃醋
我好像对夏天抱有太大的怨念了,它其实也很无辜,只不过是一个多孕育了一些小昆虫的四分之一年。
可能在它眼里,那些带壳的虫子对它来说就像是人类眼中的小塑胶手办一样。我确实不应该对一个拥有自己爱好的孩子做出这样的厌恶心理。
可这麽一想,我又会觉得自己是个虚僞至极的人,因为我说这话的时候,夏天已经过去了。
我可以在它不在的时候来说一点它的好让自己看上去不那麽邪恶,而在它到来的时候,我又会摆以同样冷漠的嘴脸看它。
吃饭的时候,我在我食指上用我哥某次因出席活动品牌方赠送的项链绑了一个蝴蝶结,然後在桌上放了两个红色的小本子给我哥看。
他拿起来,问我是什麽。
我说是结婚照。
我哥愣了一下,然後我小声地说:
“林远珩先生,请问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说这话的时候我有点紧张,但其实我只是想玩一下。我和我哥这辈子都是要在一起的,结不结婚只是个形式,对我来说意义并不大。因为在我心里,我是要和他死在一块的。
我哥很认真地把我画的那个简陋的结婚证看了好几遍,然後轻轻一笑:
“好,那结婚有什麽礼物吗?”
我哥的反应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内,因为我们的想法一样。我们都不觉得这是什麽很惊喜的东西,至于我们来说只是生命中一个小小的点缀,我们早已密不可分。最最重要的,是我们两个人在一起。
“有啊,”我勾勾手指头,“礼物在这呢。”
我把手伸到他眼前,“送给你。”
“好。”我哥亲了亲我的指尖,“我晚上再拆。”
我被他乖巧应和我的样子逗笑了,心里像吃了一口甜甜的白巧克力。
吃完饭後,我打算去楼下买点菜,我哥要去开会。我在同一个摊位买了一堆菜,买菜的大妈便塞给我两根葱。我提着一堆菜经过楼下那下棋的小亭子,跟那大爷打了个招呼,然後站在那里看他下了会儿棋。
他同伴一走,那大爷便让我上。我新手一个,但是那大爷还挺照顾我的,说丢两颗子和我打。
结果丢了两颗子过後,我并没有想象中那麽菜,一下子把他给将死了。他立马翻脸不认人,说我玩赖,该回合不算数。
我同意了,说先回家有点事,下午再来和他下。
在波士顿上艺校的时候,那个带西班牙口音的历史学教授曾说过,所有抽象的观念都能够具化为实体的物事。
那我觉得,执念这东西,就像个扛锄头的人一样。它在记忆的土地上用力翻犁,一次又一次不停地掘起一些陈旧的东西,让我继续坚守那些执念,永远束在自己的包袱里。
可我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执念很深的人,在我知道自己是同性恋的那一刻以及往後,我都没有想过要让别人认同我。因为我觉得,不需要所有人都认同,只要我在意的人认同我就可以了。
整日里只知道读书写字吃喝玩乐的小孩,第一次考虑这麽深刻的社会学话题,关于同性恋,关于他自己。
当时确定了我自己的心意之後,我第一反应不是为自己感到恐慌,而是在想,林远珩能不能跟我一起面对这些?他会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
我心想只要他不在意,我也会不在意,可如果他在意,我也会很在意。他如果害怕,那我会更害怕,害怕那些流言蜚语,害怕那些另类的打量,害怕一切。
原来我把他当成精神支柱,是从学生时期就开始了。
我想得很复杂,但我哥好像从来没有像我这麽纠结过,他很坦然。和他确立了关系之後,他照样我行我素,该吃吃该喝喝,好像一点都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这样一比起来显得我很小家子气,而他像是一个无惧风雨特别有担当的大人。
我哥的骨子里一直有一种无视一切孤傲的性子,从我第一次见他,就觉得这世上没有他所畏惧的东西。
他好像把人情世故世间万物都尽收眼底,他的身体里有一种破坏性的不顾一切,像随时可以冲破他身体的樊笼,他没有牵挂和寄托,也没有任何顾虑。
有一天晚上我睡在床上,告诉他我心里的这些想法。
我哥睁开眼睛看着我。他的眼睛很好看,好像是从那时我就开始被他的眼睛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