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长把“教育局”三个字一搬出来,校长立马像是被开水烫了一下浑身一颤。他急忙拉过我的胳膊,然後把我带到那家长跟前:
“林老师,你跟这家长好好沟通一下,把话说清楚,看到底有没有这种情况……”
“就是你……”那家长看到我的一瞬间噎了一下。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人看起来还没我婶高,但是嗓门却比我婶大了不止一个八度。她刚刚尖叫的声音比科切拉舞台底下的黑粉还要激动,我一瞬间觉得有些难为她只在这麽个小破地方当一个小女孩还是小男孩的妈妈。
“你……长得人模人样的,怎麽这样当人民教师?你还有没有节操!”
那小女孩妈妈一口獠牙像是吃了白雪公主後妈的毒苹果一样,我本来想跟她两个人禽兽对骂,但是看到校长站在旁边一副苍老的模样,居然动了恻隐之心。
算了,办公室是无辜的,还是给这王校长的屋子留个全尸好了。
我暗呼一口气,然後平和地说:
“这位家长,您的孩子对外界的喜欢本来就有点以貌取人,再加上青春期小朋友容易産生一些联想,所以才会喜欢我。但是这种喜欢跟你所想的那种社会上的情爱不一样,它是一种比较美好的寄托,是正常现象,只需要好好引导,不需要太抵触。”
那家长显然是没有认真听我说话的逻辑,可是不知道为什麽我说得她一愣一愣的。她气势弱了几分,我又接着说:
“你这麽跑到学校来,小孩子她自尊心过不去,回家又要跟你闹了。”
这家长虽然不讲道理,但重点倒是抓得很快。这句话她好像听进去了,但这无疑是戳到了她身为父母的痛点——她确实没有在乎孩子的想法。
这麽一层玻璃纸戳破了之後,她好似有些恼羞成怒,便大声嚷嚷:
“她那本子上写的「想让老师还摸摸我的头发,和老师一起手牵手」,这些事情你一定是干了,才会让她这麽写!你要不要脸?”
我最不想面对的情况出现了,人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也永远无法从想把你定为死罪的人心里洗清自己。这种东西无解,因为无论怎麽解释这样的想法永远都存在别人的脑子里。就像我在监狱的时候,尽管有的视频里并没有太擦边的内容,但伍德是看到那些女的露脸就能想象自己跟那个女人XX,是一样的道理。
我突然感觉很离谱,因为像我这样一个蹲过牢丶然後还是gay的家夥,在传统意义上这种人应该是那种十恶不赦的千古罪人,怎麽能当老师呢?
或许我本来就不应该当老师。这家长的这件事情是一个暗示。
话虽如此,可这些东西我只在心里这麽想想,眼下我绝对要守清我的声誉。
老子是个正常人,怎麽会对小朋友动手?
而且老子有对象了,还比你家娃好一万倍,谁会对你家姑娘动手动脚?
可俨然这位大妈一看就是社会新闻看多了且又对孩子极其具有控制欲的激进教育分子,看谁都像变态。我没有说别的话,只是站在那里淡淡地说我没有做那些事情,然後看着她站在那里歇斯底里声音越来越大,到後来开始推我。
校长室里吵得不可开交,隔壁窗户里我可以看到几个老师都像伸长脖子的王八一样伸着头往这边看。
其实但凡有个老师出来帮我做个证我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孤立无援。可这种事情怎麽好插手?万一引火上身,那可不得了。
我看着那大妈毫无攻击力的推搡,只想赶紧结束这一part回家和我哥一起吃饭。今天我要做热烘烘的牛腩炖土豆给他,这道菜我学了很久,对着那个小视频里学了大概一周,现在已经基本学会了。
就在我这麽神游的时候,我突然感觉有一个人把我往身後一拉——
张彦希把我从那大妈的魔爪里拉了出来。
其实我并不想让他这麽做,因为我不想欠别人人情。可是张彦希还是这样做了。他跟那个家长解释说林老师不是这样的人,还说了很多夸我的好话。
张彦希是这学校的老教师了,那些家长都认识他。那大妈看到张彦希一站出来说话,气焰一下子就消了下去,我竟不知道张彦希的人品已经到了这种以德服人的地步。
我在心里默默为他鼓掌,然後在心里想着该怎麽还他人情。
终于好不容易解决掉了那个难缠的家长,校长让我回去,晚上就不用给孩子们上课了,处理好心情明天再来。
这王校长还算是个明事理的,虽然看着有些不靠谱,但是他还是知道孰黑孰白,在认知上比我刚进来的时候对着我的履历大夸特夸的样子要稳重不少,倒是让我有些感慨。
一切结束後,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
我决定请张彦希老师吃个晚饭,谢谢他帮我解围。我哥说过,人情就得趁热还,时间长了一拖,这小人情就变成大人情,一餐饭根本解决不了。
我跟我哥打了个电话,说请同事吃个饭,让他有时间就直接来我们吃饭的地方找我,没时间的话我自己坐车回去。我哥让我晚上注意安全,然後便挂了。
“林老师,不用请我吃饭的。”
这张彦希客气个没完,没想到出了学校还叫我林老师,我听着怪别扭的,实在觉得自己有点德不配位,于是拿起桌上的水壶给他倒了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