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吧。”沈芥自问自答,“更何况冉医生对你的感情你从来没拒绝过,说你心里早就放下了,何必自欺欺人呢。”
沈芥仿佛是一夜之间变得这样的,实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宋弥每一次的纠结,每一次的犹豫,每一次的撒谎,沈芥心里都无比清楚。
“我不同意分开,更不可能跟你分开。”宋弥声音很大,气势却虚弱,他没脸说这样的话。
宿舍门口,道路两旁是进进出出的学生,沈芥回头看他,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失望。
-
俗话说,情场失意,官场得意。
宋弥夜半做了一台急诊手术,小女孩意外坠楼,脑干受损,经过抢救脱离了生命危险,避免了终身瘫痪。
出重症监护室的那天,家属给他送了锦旗。
同一天下午,他的主任医师职称评定聘书也发到了手里。
这天,他推了科里给他庆祝的局,因为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办,他收了沈芥的礼,现在该回礼了。
下班,回家,洗澡,然後去找沈芥。
宋弥没什麽规矩板正的好习惯,东西都是随手放,以前是张珍珍隔三差五的来收拾,後来是沈芥。
早上出门时随脚一踢的拖鞋整齐的摆在玄关,宋弥心里一动,奔向阳台,接着心里又是一沉,鱼缸没有清理的痕迹。
洗完澡,宋弥只裹着一条浴巾,大刺刺的出来,肩膀并不宽,腰贼细,没有什麽健硕的肌肉,但通体溜光水滑,光看就觉得手感很好,吹干头发随意抓了两下造型,然後去衣柜挑衣服。
两侧的推拉门打开後,他却入定般站着不动了。
仔细一看,原来衣柜的挂衣区,抽屉里都少了一部分衣服。
沈芥确实回来过,拿走了为数不多的自己的东西。
宋弥给他买的衣服,情侣款的睡衣,底裤,则一件没带。
他冲进书房,拉开书桌的抽屉,录取通知书还在,但曾经送出去的那张门卡静静地躺在通知书的上面。
那天在7号宿舍楼前的一幕又出现在眼前,沈芥的冷脸,决绝,失望,无不扎心。宋弥抱头坐在地上,往後一靠,展示柜里的模型哗啦一声,个个东倒西歪。
两人之间的感情从有苗头到在一起进展的都很顺利,一个明着喜欢,一个默默喜欢,对彼此的好都是真情实感,没有一点刻意。
这样的顺利让宋弥打心底就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而从没想过,沈芥的信任来自于爱,无限包容来自于喜欢,他务实,上进,怎麽会容许两人之间虚假和欺骗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
该怎麽办?宋弥内心如油煎,火烹,难受的窒息。
多年来的情场经验此刻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但仔细想想,哪来的什麽情场经验,硬是非要说有,那就只能床上见真章,可惜的是沈芥还从没享受过。
宋弥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出门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开车到小院的,被凉风激的清醒时人已经站在小院的铁门外了。
院内没有一丝光亮,门锁的严严实实。
前院内还有唠嗑,走动的声音和人影,应该是租房的上班族刚刚下班。今夜无星无月,天空沉的像是能掐出水,不久,灯熄了以後,周围就被浓墨包围了。
宋弥就倚墙站在门口,立体的轮廓在朦胧中更显旖旎。
钥匙,他必定是有的,以前不进去是因为沈芥会跑着出来找他,现在不进去是害怕,害怕里面比外面还冷。
今年京城的秋仿佛格外的短,天刚蒙蒙亮时迎来了第一场秋雨。
宋弥捋了捋湿哒哒的头发往外走,路过前院时,一蹲在门外刷牙的老头喊道,“哎吆,别慌,我给你拿把伞。”
老北京人自来熟不稀奇,宋弥眯着眼回头,想起来这是见过面的老丁头。
“大爷,”宋弥两步跨到廊下,急切的有点语无伦次,“我们见过,後院那小孩和他姥爷,我来找他们,咱们见过。”
一大早碰见一神经,老丁头战术性的後撤,嘴里未涮干净的牙膏沫满天飞,“我知道啊,你不就是小沈的房东嘛。”
房东?宋弥没法解释,又问道,“您知道沈芥去哪了吗?”
“搬走两三天了吧。”
雨下的不大,但却密,从开始下到现在没打一个雷,感情都用来劈宋弥了。
搬走了,就这麽不言不语的搬走了,真绝情啊。
老丁头拿着伞从屋里出来人已经走没影了。
额头上,脸上的水沾到嘴角,顺着缝隙钻进嘴里,又苦又涩。
宋弥整个人都是虚的,一阵风就能飘起来。
作为一个医生直觉和意识,越是这样,越不能闲着,不然下一个天台自杀的就是自己,他再冲澡再换衣服准备去上班。
从车库开车上到路面,老天爷不偏不倚,本着乘胜追击一击必中的原则又劈了一记响雷。----“宋先生您好,我这边是干洗店,很抱歉,您送来的衬衣,血渍浸的太久了,没办法洗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