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李锦书第一次见她暴走。
薛晚早就远远地躲开,靠在墙边向这边投来谨慎的目光。
“阿婆,吓人之前能不能打声招呼啊?”李锦书强行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合着就欺负我一人儿呗!”
没成想那鬼婆今晚的情绪完全失控,不仅仅没把李锦书的话听进去,竟然还转过头冲着她嘶吼。李锦书无奈地抹了一把脸,默默地说:“你知不知道你腐烂多久了啊,口臭能熏死人的呀!”
鬼婆又嘶吼了两声,就在李锦书以为她要偃旗息鼓时,鬼婆的嘶吼声竟变成了嘤嘤嘤的啼哭,那声音从悠远的年代传来,听得李锦书头皮一阵发麻。
她忍无可忍,大叫一声:“别哭了!有事说事行不行!”
院内终于安静下来。只剩鬼婆低声的抽泣。过了几分钟,她总算是缓缓开口,胳膊缓缓擡起,用藏满了淤泥的长指甲直指院中的两只鬼影,颤抖着控诉。
“这二人,通——奸!”
李锦书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抽出一只手,挠了挠头皮,平静中略带烦躁:“想到了。。。。。。所以你就把王海的头缝到了新娘的肚子里?”
鬼婆留下两行血泪,眼神愈发地幽怨,瘪着嘴巴说:“是他们罪有应得——”
李锦书叹了一口气,打了个呵欠,看向院子里飘荡的两只鬼:“你俩为什麽打断阿婆的共情?”
鬼新娘没说话,倒是她肚子里的人头发出沉闷的回答,那声音阴森恐怖地笑了两声:“你以为你能离开吗?”
李锦书愣了一下神,掏掏耳朵,侧耳问了一个字:“你说啥?”
那缝合地粗针角的肚皮再次传出话来:“你走不掉的,这整个村子的厉鬼都会缠着你!我们两世厉鬼,不会让李京兰的墓重见天日的!她要永远,永远永远留在阴曹地府里!”
李锦书终于不再那般地吊儿郎当,她目光如炬,在此刻有了神采:“你是说要把我留在这儿吗?”
新娘的盖头随风吹拂,李锦书始终看不到她的真面目。只听得那恐怖的笑声:“你身後的小女孩儿难道还不能证明我说的话不是开玩笑吗?”
李锦书侧眸瞧见躲到墙角打着冷颤的薛晚,眼底浮现出几分狠厉。她慢慢回过头,望着院中的无头鬼和鬼新娘,一字一顿:“前世不追,只言今日,我要带走的人,谁也留不下。”
“李京兰,那要看你的本事了。”沉闷的笑声。
眼见鬼婆又要嘶吼,李锦书预判了她的动作,在她张嘴的前一秒轻轻在她的背上拍了拍,轻声说:“不过几只鬼罢了,口气不小!”
话音未落,一掌轰然击出,那只无头鬼晃了两下,碗大的疤上喷涌出暗红色的血液来,浓重的血腥味弥漫了整个院子。
薛晚又是一阵狂吐。
肚皮中的头似乎是转了几圈,直把肚皮撞得变了形,传出的声音极其愤怒:“不就是死吗?李京兰,我早就说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死了几回了,阎王都不敢收我!你能奈我何?”
“哦?”李锦书冷笑一声,“阎王不收你,是怕你脏了酆都城,十八层炼狱都不要的破烂,还给你骄傲上了?”
这话一出口,便戳中了无头鬼的痛处,那肚皮的几处针脚竟有开裂的架势,声音陡然间暴怒:“李京兰!是你让我成为了阶下囚!是你让我不得转世!是你对我紧抓不放!李京兰!我要你血债血偿!”
肚子遭到猛烈的冲撞,鬼新娘的身体剧烈地摇晃,她双手捧上肚子,忽然间开口,语气慌乱:“老爷!老爷息怒!妾身疼啊!疼啊——”
李锦书神色一凛,偏过头问鬼婆:“这无头尸是季卫?”
没等鬼婆说话,那肚皮中又传来笑声:“季卫算什麽东西!他早就被我扔出去喂狗了!李京兰,我已经扣下了你的三道魂,有本事,来拿啊!哈哈!哈哈——”
在这恐怖的笑声中,忽然传来一道冷若冰霜的声音,那声音从墙上飘下来。
“你扣下了她的三道魂?”
李锦书闻言仰起头,只见墙头上白色的裙摆随夜风飘起,她扬起一边嘴角,吹了个口哨:“你这样多少有点子玉树临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