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中药。”扫地僧强调了一句。
“好吧,”李锦书深吸了一口气,“你能看出什麽?”
扫地僧空洞的眼眶看向她,虽然没有血肉,却似乎要把李锦书整个人看穿,说来也奇怪,李锦书对上那双空洞的眼眶後,神觉就像是被吸了进去。
“我。。。。。。”李锦书犹豫了一瞬,“我想,看看南歌的结局。”
“贫僧无能为力,请施主想一些关于自己的问题吧。”
“不能问别人的吗?”李锦书隐隐不满意,耸耸肩又想放弃。
“倒不是不可以,是这位女施主就在你身边,贫僧说话多有不便。”鬼僧看了一眼薛灿。
“倒也没关系,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可以先看看李京兰的结局。”薛灿询问李锦书的意见,“你说呢?”
李锦书撇撇嘴:“我没问题啊,只要他能看得出来,北宋年间的生死簿我是真得要不到。”
“这可以从施主的宿命轮回中提取。”鬼僧说着就伸出了手,正对着李锦书的面部,李锦书神情恍惚了一下,就像进入了一个无边的黑洞,愈来愈深,人世间的所有事物被无限拉长,最终化成虚无划过她的脑海。她虽然看不真切,但是她能觉察到那是她累世的过往。
“李京兰。”
“锦书。”
“李锦书。”
几声女音在轮回的路上停留了下来,一声声回荡在李锦书的脑海,那不是南歌的声音。虚无的画面片刻间清明,脑中的画面似投影仪般穿过时空在虚空中播放。
那是山顶的千年古刹。凋敝脱落的木漆,不再鲜艳的颜色,内框是木刻的花鸟盘枝,外框是回字纹和夔形纹,上有飞龙八条,两两戏珠。龙爪雄劲,行踏绛气,神韵犹在。
鬼僧高喝:“飞龙在天,诸魔退散!”
一声令下,物转星移之间,梅葛二圣降临,鹅黄丶青碧丶赤金丶绛色。。。。。。纷纷踏至古刹,一时间斑驳的古刹焕然若新。遥似当年之景。
李京兰站在门前,身旁并肩站着的,是一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女子。不是南歌,亦非赵氏。女子手拿一把精致的掌形鹅羽扇,竹节状的玉柄上,缀着玉石玛瑙,其下是绛红色的流苏。
眉如远山,目如秋水,双颊圆润,樱桃小口,不过才及豆蔻年华。
“锦书,你要走,我知留不住你。。。。。。你,会忘了我吗?”女子望着远山,眼中秋水荡漾。
“若芙,吴家这一年对我的照顾,我甚为感激。如今家父薨逝,难为兄长一人料理後事,我此番赶回去,不单单要查明父亲的死因,还要为百姓伸张冤屈。”
这女子正是吴承玉的独女吴若芙。
李京兰没有正面回答的问题,实则已经是答案,吴若芙嘴角的笑容隐隐苦涩,却不挽留。她转过身,望着李京兰的眼神无比深情。
“锦书,你不似寻常闺中女子,你文武兼修,身手了得,出入朝堂,又放眼江山,你有你的抱负,也有你的作为。我真想像你一样,像一只鸟儿冲出去。”
李京兰浅浅一笑:“吴伯可就你一个女儿,你走了他怎麽办?太原府人杰地灵,这儿就是你的家,在这里,你同样有自己的一番天地。而我此行凶险,托你的福,平安到家便罢了。”
“你要好好活着,”吴若芙眼底的泪点无处藏匿,“倘若哪一日我真的走出了这太原府,我去北京,去汴京,我去找你。你一定要认出我啊!”
“自然。”李京兰看着这张尚为稚嫩的面庞,心中颇感怜惜,“你年纪尚小,要先保全自己,不可做过于出格之事。”
“家国难全,”吴若芙的眼神中已经望见了未来,“若芙不该躲在闺中。稚子幼女也罢,皆是这大宋臣子,既为臣,便该出手。若芙会成为锦书这般的人物,走你走过的路,见你见过的江山。。。。。。这算是,共赴此生麽?”
李京兰与她四目相对,并未闪躲,只是眼中更多的是怜惜与赞赏。她缓缓地开口:“好,江山多娇,巾帼枭雄。”
吴若芙凑近一步,踮起脚,轻轻勾上李京兰的脖子,樱桃小口在她的脖子上蜻蜓点水似地吻了一下。这动作来得猝不及防,又似乎是情理之中,李京兰眉头一紧,脑中闪过一句话:此去经年,乘云行泥,莫忘芝茵。
她稍稍偏了下脖子,结束了轻微的触碰。吴若芙的脸埋进她的胸口,久久没有动弹。黄昏的风吹进古刹,神佛在上,吴若芙的心意定格在了轮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