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君之罪,阖府都是要杀头的。”
“九叔,我不怕了。”
年幼时重伤的谢兰潜怕过,初出茅庐上渊北时也怕过,可现在,早就不怕了。
少年的一夜成长,是从恭亲王府同一日下葬的三口棺木伊始,时间那般急促,斩断了谢兰潜最後的少年意气,一夜之间便让他长成了阆都城里,最年轻的王爷。
“还有什麽条件?”
“九叔。。。。。。”
“听说,你要大婚。”
少年垂眸,太阳穴隐隐作痛,知道瞒不过,可承认也显得如此无能为力,“我答应皇祖,会在大婚那日,当百官面,迎你回来。”
“看来他对谢珏,并不满意。”
“当今东宫,是不得不立。”
“他想要改立太子,逼着你成婚,也有此意。”
谢兰潜点头,“在皇祖眼里我是于皇室无用之人,延绵子嗣只怕是唯一用处。”
他说得直白,像是那个人并不是他一样。
谢瓖盯着他,“若我不出现呢?”
“要留下我的血脉,皇祖总归不会真杀了我。”
“阿昭!”谢瓖握拳的手微抖,“你是拿自己做棋子。”
“那司南伯的女儿,你可喜欢。。。。。。”
“不喜欢。”
“那你,可有心悦之人?”
少年抿唇,顷刻後给出答案,“为家国计,为百姓计,这些都不重要。”
谢瓖看他一眼,眼里夹杂着满是心疼,“你啊。。。”
“只是亏了你。”
谢瓖缓缓扶着神台起身,兀自走了出去,站在台阶上,外面一片漆黑,只有他身後有光亮,烛火将他的身影拖长,“那个人终究没舍得杀我,可她也不想要我了,她将我安置在阆都城外的农庄上,圈禁着我,我跑出去,九死一生到了镜城,是一个叫刘满的花子救了我,镜城有一年特别冷,刘满得了痨病,不治身亡,我便成了刘满。”
“刘满是个豁达的人,他死前跟我说,别回让我伤心的地方了,镜城挺好的。”
“我觉得他说的挺对,所以那个人死的时候,我也只当没听见。”
“可阿昭,如今我想要做回谢瓖了。”
谢兰潜站在山神庙里,相劝的话还没出口,便听他说,“你不必劝我。”
“你做你要做的,我自有我想要做的。”
谢兰潜缓缓恭身,朝他行了一礼。
马蹄声缓缓在山道上响起,谢兰潜坐在马背上,月光倾洒他满身。
谢瓖的话还在耳边未散去。
心悦之人吗?
谢兰潜缓缓擡手,指尖抵在胸口上,衣衫之下是隐隐痛痒的伤疤。
他贫瘠的过往里,也曾有过这样一个人。
带着他千里逃命,为他以命相搏。
胸腔之下的心脏在这无声的沉寂中格外疯狂,连血液也流淌的越来越快了,少女那张清媚的脸,那双又冷又倔的眼睛,一笔一划刻在他灵魂最深处,叫嚣着激起他所有的热血。
平山峪那双隐隐含笑的眸,子殷城後山上穿破黑暗周身带血走向他的少女,陪他历过生死,从山阴关到阆都的人,都有一个同样的名字。
巫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