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毒,须得三月服一次解药,若无解药,中毒者,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我阿娘呢?”巫蘅盯住他的双眼。
“还活着。”
似乎看出她所想,谢珏微微偏头,“有机会,你自然会见到她。”
银月如牙,高高挂上枝头,听雨阁中,琵琶嘈嘈,曲调悲怆,闻者伤心,一曲终,如秋指尖轻轻落下,秋水般的眸睨向身边阖目的男人,“公子,奴家这次弹得,可比上次好些?”
男人未睁眼,单手撑着下颚,指尖握着银着,有一下没一下敲在面前的瓷碗上,如秋眸色微黯,悻悻收了声。
“只具其形,不通情意。”
“这一曲《塞终》,终究是可惜了。”
男人睁开眼,那是一双澄净的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扬,无端有些魅意,“偌大的风雨楼,从擅音律的歌伎,到尚在修习的乐婢,不过尔尔。”
“公子。。。。。。”
“你听。”韩朔打断如秋,“什麽声音?”
他起身,循声朝着窗边走去。
长鞭叩地,裂帛声声。
瘦弱单薄的少女被捆在後院的槐树上,鞭子上有倒刺,落在她身上,勾得衣衫破碎,皮肉之上,鲜血模糊。
那少女背向着他,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怎得,竟一声不吭。
巫蘅咬牙忍受着後背火辣辣的疼,起初是疼,後来,便连疼也感受不到了。
肌肤之上,想要祛除疤痕最好的方法,是覆上新的疤痕。
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将她不为人知的四年遮掩干净。
一个来路正当的身份,一个身份卑贱任人踩踏的青楼女。
谢珏,究竟想让她去什麽地方呢?
施暴之地远在後院,若非韩朔听力过人,绝不会目睹这一幕。
血腥味好像隔着遥远的距离,不断的灌入他的鼻腔之中,好似当年琴乐也是这样被捆缚在风雨楼的槐树之上,那夜落雨,太子谢琢替父亲来抓他回府,与他并肩立于窗前,也是第一次,韩朔觉得羞愧。
他沉溺于声色犬马,从未正眼瞧过,也从未觉得有什麽不对,阆都这片繁华之下,究竟掩藏着怎样的丑陋与肮脏,人人都心知肚明,却也都习以为常。
可谢琢却问他,“阿朔,旁人听不见,你却是能听见的,你能听见,你该听见,却放任自由,见惯不惯是吗?”
他是怎麽答的呢,喉咙发涩,干巴巴回道:“原本。。。就是这样的。”
“是哪条律法规定,就该是这样呢?”
父亲与先太子谢琢,志在新政,他知晓一二,其中有一条,在那个雨夜,如同一道鞭子,狠狠抽在了他的後背之上。
谢琢说:“若有一日,逼良为娼者,重杖八十。更有,文武百官,不得赴伎乐,大俨朝又会是另一番模样。”
可新政未成,太子身故,父亲藏锋,就连他也如当年一样,做了阆都再普通不过的纨绔子弟。
时隔十年再见这一幕,好似当年那一鞭,再一次,毫不留情的抽向他。
他张了张嘴,听见自己干哑的声音,“那是谁?”
如秋放下琵琶,行至他身边,匆匆扫了一眼。
“你说巫蘅那丫头啊,据说是从青云关卖过来的,模样极好,老鸨出了高价买下,看来是不听话,正调教呢。”
“不是自愿?”
如秋诧异挑眉,依旧答道:“自然不是,据说是被当作赌资抵债卖了的。”
谢琢还说过。
奸人求利,以人为市之货贿,杖责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