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麽性子,我最清楚。”
“自责认不出我来,悔恨那日没能了结耶律图云,此後每一日,你都会念着如何为我报仇。”
“阿蘅,此次南下危机重重,我若不能活着回来,便愿你只当我那日便死了。”
巫蘅咬着唇,眼眶默然便红了,半响猛地站起身来。
“你”
她声音在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摁在了刀柄上,“谁说要给你。。。报仇了。”
“巫湛,你要不想让我冒死去给你报仇,你就好好活着,自个去!”
巫湛看着眼前背过身的姑娘,胸腔之中那颗钉得很深得钉子终于在今时今日连根拔起,不觉得痛,只觉畅快。
好似曾经,刚刚到他肩膀的小巫蘅,赛马输了,握着马缰,恼怒地连名带姓的喊他。
巫湛!
他于马上回头望去,年少的巫蘅驾马紧追,眼里全是不服输的劲,下次我一定赢过你!
若不是世事无常,如今的年岁,她能胜过他了。
後半夜谢兰潜又起了高烧,流火丶冬至仔细照料了一晚,天蒙蒙亮时,烧才退了些。
烧得厉害了,一双眼里都是血丝,冬至照料他喝过药,谢兰潜握着喝药的碗没松手,目光落在长桌上烧尽的蜡烛上,慢慢垂了眼,声线沙哑的厉害,“巫蘅,没回来吗?”
冬至昨夜听了流火一番说辞,又见世子後半夜高烧差点没挺过来,这会子心里正是恼得厉害,没好气道:“没回来,跟张家那位走了,该是去江南了。”
“寒鸦呢?”
寒鸦是昨日巫蘅走时世子派出去跟着的人。
“已经回来了。”
“让他来见我。”谢兰潜将药碗放在托盘上,纤长的手指抚在青瓷的碗边上,苍白的能看清手背上青紫的脉络。
冬至应了声,转身朝着门口走去,不一会领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头发剃的干净只留下一层细密发青的发茬,腰间别着一条银色的九节长鞭与一把细窄软剑,眼神里满是桀骜,他是谢琼身边的人,也是这次来报信的亲卫。
“世子。”
谢兰潜略略点头,开门见山道:“王府在江南一带有些势力,吩咐下去,张家的商队,可行便宜。”
寒鸦静静没做声,谢兰潜却是眼也没擡,“恭亲王府有多少産业,除了父亲,只怕没人比我清楚,见得光的,见不得光的,过了明面的,藏在暗里的,需要我一一说吗?”
寒鸦抱拳,“属下不敢。”
“素闻父亲手下有一位先生,姓钱,此人是父亲从战场上救下来的,于经商一道颇有天赋,这些年王府里大多生意也是经过他的手,你可知道,此人现在何处?”
寒鸦略略偏头,思量片刻,“应在江南一带。”
谢兰潜慢慢闭目,静思几息,“我手下有一个叫见冬的小子,你带着他去江南寻钱先生。”
“是。”
送走寒鸦後,冬至又奉命唤了见冬丶流火进来,少年人几月不见,变得越发坚毅了。
“见冬,你素来机灵,便随寒鸦走一遭江南,去见钱先生。”
“世子是对南边的生意起了疑心。。。”
谢兰潜摇摇头,“东宫那位对河西军的态度,便是对我恭亲王府的态度。”
“将信将疑。”
“王叔需要我上战场以制河西军,可这远远不够,此时正值战时,渊北一战虽胜,可国库也早支撑不住,与南边这一战,眼下正是军资匮乏,见冬你带着寒鸦速速南下,护佑钱先生左右。”
“父亲能拦太子御令,便不会不留後手,银钱一道估摸着早有後路可退,但如今父亲突然身故,只怕事有不祥。”
“是。”
“另外。。。”谢兰潜将腰间象征身份的玉牌解下递给他,“张家在南边的生意,能帮则帮。。。。。。”
见冬应是,冬至却默默在心里不平。
他家世子可真是,又当坏人,又做痴情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