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蘅半眯着的眼缓缓闭上,身体有一瞬间僵直。
这种陌生而熟悉的温暖,让她有些措手不及,更多的是恼怒。
然後在那碗汤药晾凉了送到她唇边时,扬手打翻。
她永远记得,所谓善意的背後。
是她父母淋漓的鲜血,是四年前淹没在她嗓子里的呜咽。
不能信,不敢信。
她立起了刀剑,与所有人为敌。
“我吓着你了?”周嬷嬷弯腰去捡地上的碎瓷,见她眼里的防备,唇边带着爽朗的笑,“没事没事,别怕啊,药还有,我再去厨房盛给你。”
“你背上有伤,别乱动,好好躺着。”
巫蘅抿唇不语,窗外天光微亮,周嬷嬷捧着碎瓷,火急火燎又去了厨房。
温热的夜风渐渐凉了下来,呼啦啦的刮过阆都城上空。
邰亲王府灯火连燃,直至天明时也不曾熄灭。
谢珏坐在书房的窗前,一点点的看着天亮了起来。
他缓缓站起身来,白衫萧瑟,高大清瘦的背影显得整个人如冬日里的一颗寒松一般。
蜡泪堆积,茶水冰凉。
叩门响三声,他才慵懒吐出一个进字。
叶信一身玄衣,行至他面前,抱剑行礼,“不出所料,韩朔带走了巫蘅。”
“漠北的战事,如何了?”
叶信屏气,道:“漠北大捷。”
“哦?”谢珏唇边溢出一抹笑,笑容温和浅淡,像是真的喜悦,“馀弦还有这本事。”
“叶信。”
他声音很淡,叶信闻声擡眼,好似他整个人都站在旭日的光里。
“夜色太长,天光太晚,我等不及了。”
“主子。”
谢珏道:“战局乱不起来,馀弦若能胜,那就杀了馀弦,谢瑄丶宋陵南龟缩南郡不出,那便杀了韩忠,逼他们不得不出。”
“叶信,这条路上,谁人阻我,我便杀谁。”
轻飘飘的几句话,却像是一把无形的手,操纵着无数人的性命。
叶信应是。
“天亮了,韩府那边,也该开始调查巫蘅了。”
谢珏面上浮现着丝丝快意,“将巫蘅的身世放出去,故人之女,流落至此,不知韩大人,会是什麽心情呢?”
“我记得很久之前,韩忠曾上书赞巫子规,义勇双全。”
“希望下次本王再向陛下谏言时,昌华殿外再无韩忠身影。”
叶信垂眸,“必如王爷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