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知晓,避而不谈,这子同城内,巫蘅的名字都成了讳莫如深的禁忌,阿昭不提,也不喜见旁人提。
“她或许,没旁的地方能求。”白泽轻叹一声。
“主上说张选与她交好,会来求也在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竟来得如此之快。”佘山接口道:“白大人以为如若谢公子在,会助她?”
白泽愣了一瞬,望着佘山无奈笑了笑,“你既然知道我忧心为何,又何必如此问?”
“大人既早下决断,此时又何必?”佘山看着白泽,似乎是真的想要知道他的答案,白泽点点头,“为大业功成,白某没什麽舍不下。”
他轻笑一声,“我只求快些。”
早一日尘埃落定,世间苦者或能少死一人。
凉风从远处吹来,裹挟着花香阵阵,细小的飞虫在头顶盘旋,不经意便会迷了眼,太阳从天空没入地平线,残阳绚丽夺目,时光一丝一缕流逝,似乎死了谁都不会影响命运的轮回。
可巫蘅,不是山间无情的草木,也不是潮起潮落岿然不动的汪洋,她握紧了手里的缰绳,马儿嘶鸣,随着她的动作驻足,这是第一次,她望着前路踯躅不前。
在不鸣山上,不,或许早在渊北城那个雪夜里,她便已经学会了,搏杀的真正意义,以至于後来的每一次,她都是将自己的性命跟手中的刀紧紧捆缚在一起,以命搏命,技巧已至上乘,世间难寻对手,再博的,也不过是谁比谁狠,谁又比谁命硬。
一次次侥幸,或许都是因为没人比她更不惜命。
可这一次不一样,她清楚的知道,谢珏会是什麽样的手笔等着他们,而谢瑄的宁为玉碎扼杀了他们最後一丝生机,或许前路等着她的,真的是九死一生。
她摸了摸腰间的那两把小金弓,一把是张选给她的,另一把,是张选留下的,可调动张家剩下所有家财。
他甚至没留下只言片语,或许他也知道,此行凶多吉少。
而昨夜她放出去的信鸽,至今没有回音。
远处传来鸟鸣,女子陡然擡起头来,远远的看了眼霖城的方向,紧紧抓住了缰绳,马蹄撒开,女子伏于马背上,忽然就想到张选曾问过她那一句,如果有一日,你能不能也为我一次。
她答,不希望有这一日。可眼下竟真有这一日,她想说,张选,你自个活着好好看。
张选的亲信江飞前往北疆调取漠南人要的药材,而後直北上霖城,夏涛前往昆城,张选带着亲信随谢云斐借给的影卫会一路从酚城赶往霖城,张选身边素来得力的,还有一位。
听闻张啸出事,率先奉命赶往霖城的沈峰。
那把金弓的作用,远比她所想,更有用处,巫蘅皱皱鼻子,将从张家店铺里提出来的金子揣进怀里,星夜兼程抵达陆河,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终于在第一缕朝阳倾洒整个霖城之前赶到了城外。
她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眼,握着重金买来的路牒排队进了城。
在她挂着小金弓,在霖城最大酒楼的包厢里喝完第一盏茶时,门便被人叩响。
沈峰下意识以为来的,会是张选,抱拳垂首的瞬间,入目却是一双女子的长靴。
他顺着目光擡眼,虽是第一次见,可当目光掠过她腰间的两把金弓时,便在对视的瞬间笃定她的身份。
“巫姑娘。”
“张选来了吗?”
沈峰答,“还没到,不过估计应当就在明日了。”
“北疆的药材呢,什麽时候能到?”
“应当也在明日。”
然而女子接下来的话,才是惊得他毛骨悚然。
“去买所有能买的赏金猎人。”
乱世之中,最不缺的,就是为财卖命的亡命徒,而以那些赏金猎人的本事,巫蘅并不以为他们真的能在谢云斐的影卫手上讨得了好处,“分两路人马,一路去杀,一路去救,拖延张选进城的时间。”
谢云斐想要黄雀在後,便不会打草惊蛇,更不会让张选死在路上,一定会让他死在霖城的乱斗之中,张家逃不过,谢珏的人逃不过,漠南人更逃不过,可越贪心的人,便越是容易满心顾忌。
“张啸的位置,摸清楚了吗?”
沈峰只是看着她,却不再开口,巫蘅知道他心有疑虑,将金弓解下来连同那日酚城送出来的密信一道放在他面前,“这是张选去酚城借兵後,酚城传来的密信,而後我传出去的信鸽,皆无回音。”
沈峰接过信笺细细察看,片刻後将金弓还与她,抱拳道:“失礼了,正在城外云山寺。”
“消息可确切?”
沈峰点头,“霖城人喜甜,那些漠南人必定吃不惯,当日他们刚一进城,霖城夜市上卖胡饼的师傅便被高价雇走,那是我们的人。”
“他卖胡饼有些年头了,不甚挣钱,可几乎所有的要塞大城,都会有这样卖着各地吃食却不怎麽挣钱的生意,三当家说养着他们不为挣钱,是为明耳目。”
巫蘅心里略略松了口气,她算是知道张选为何能将生意做得如此大了,“如今局面过于被动,我们已是进退两难,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我有一计。”
沈峰微怔,“姑娘请讲。”
“或许先下手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