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不写。”
白泽看向她,目光坚定,“即便我能写,我也不会写。”
“你们想玩以假乱真的把戏,把有的说成没的?”
“今日我若写了,明日阆都城里便会有成百上千封,陛下也只会觉得是我白某人欺君罔上的手笔罢了,他一日不信,百姓便在水深火热里多熬一日,巫蘅,我要救的,是深受水患流离失所的数万黎民!”
巫蘅没理他,取了火折子点灯,一手抓过书案上的纸笔,一手抓着白泽的手腕,“你们文人性格都这麽古板吗?”
“谢珏识得谢瑄的笔迹,我不管你写些什麽,你必须写。”
烛火微弱,少女眸子一动不动看向他,“大人要救的万民是性命,我要救的那一人也是性命,你我各凭本事,至于这封信,即便我身死,也不会真的让其落入谢珏手里,请您信我。”
“我可以用性命起誓,若违此誓,不得好死!”
白泽看着她坚定的目光,想起的是那日初见,阿昭看向她时全然信任的目光,良久他抓起了纸笔。
“希望你能守诺。”白泽从腰间取下一方印信,轻轻哈气,慢慢印了上去。
薄薄的纸张上,鲜红的印信,赫然是谢瑄的私印。
“有劳白大人了。”
打斗声渐弱,隐隐约约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巫蘅微微侧脸,扬手灭了烛火,将纸张折好放进袖间,指尖抚上脑後,转眼便至白泽身後,轻掠过他的脖颈,细微的刺痛从他身上传来,雪亮的刀光在他眼前一闪而过,然後毫不留情的刺入白泽胸膛。
阆都城,孙太医猛地打了个喷嚏,看了眼空荡荡的墙上,不由浅浅叹了口气,笑着道了声可惜,随即埋头继续捣鼓解药。
巫蘅将刀抽出来时,房门被嘭的一声推开,冷月的光洒进来,落在少女素净的面容上,黑衣男子在门前注视她片刻,擡脚走了进来,蹲在白泽身边,确认过没有鼻息後,问:“东西呢,到手了吗?”
少女冷冷斜他一眼,“这并非你该操心的事。”
“天快亮了,抓紧出城才是正事。”
男人点了点头,几人快速离开了江城。
寅时五刻,晨钟响彻,城门开啓,开禁通行。
出城的人不多,入城的人也不多。
错身时,巫蘅不由多看了迎面领头的男人两眼。
男人似乎被她的目光吸引,也回望过来。
她不动声色的移开眼,只是心中惊诧那双眼,有几分像谢兰潜的眉眼。
凌厉的张扬,只是少年心性温和,将眉眼那股迫人的气质压下,而眼前的男人倒与谢兰渊那小子如出一辙,连气质都是张扬的。
钟离胆战心惊的跟在谢瑄身後,警惕的看向她们一行人,压低声道:“主上,何必非来不可?”
谢瑄收回目光,淡淡道:“当年的事,白泽那小子,还欠我一个说法。”
钟离一个头两个大,眼下这时机,委实不是算旧账的好时间,“就非得是现在不成?”
“嗯。”
喉头滚动,男人嗓子干涩的厉害,连心也是涩的,当年被迫离开阆都的他,失约不来的白泽,连同那些年的兄弟情谊一道被他们舍弃。
当年他走後,白泽失约,从阆都传来的消息,他一概不信。
他们说白家公子病了,命悬一线,从小白泽鬼主意就多,他也只当是他找来骗他的借口。
可那日,那道印记在白泽手腕上的伤痕不是作假。
时隔十一年之久,他还想问问他。
当年那病,是不是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