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颂瞥了她一眼,孙淑仪立刻低头:“妾失言……”
坐在右首的陆锦仪发鬓略微散乱,眼下还有一圈乌青,整个人看上去很疲惫,“孙淑仪,真相还未水落石出,你急着给贵人定罪,视宫规为何物?”
丹杨公主最受圣上宠爱,萧颂也因孙淑仪诞育公主之功格外纵容她。果然,淑仪又道:“贵嫔慈心,二皇子还在殿内躺着,您做母亲的便来宽恕害他的人了。若是换了丹杨受这罪过,妾拼死也要为丹杨求一个公道呢……”
“你今日话多了。”萧颂淡淡开口。
孙淑仪这才收声。
高阳姗姗来迟时,便瞧见这一幕。她摆起懒懒姿态,敷衍对萧颂行了一礼:“後宫争端,还浪费起圣上的时间来了。”
闻得这话,陆锦仪忙起身:“妾因这等小事耽误圣上公务,实乃大罪。”
“行了行了。”高阳扶她起来,又对隔岸观火的萧颂道,“圣上,您忙您的,这事儿当姐姐的替您审了。”
萧颂一挑眉:“阿姐一人来审?”
“当然不是。”高阳勾起一抹笑,“那位名满天下的女令史,今晨已经醒了。”
萧颂眉心一动,转头看向高阳:“醒了?她身子如何?”
“好着呢。”高阳提裙坐下来,“我已派人召她入宫。王女史审过的案子大大小小也有十来桩,问询一道,她最擅长。有她在,圣上必然可以放心了。”
听罢萧颂起身,眉目间几日的沉郁散去,“既如此,此事就交由阿姐审理。”
萧颂走後,陆锦仪也垂眸道:“披香殿的证人都在此处,请公主与王女史细审。璨儿还在殿内昏睡,我先去照顾他了。”
高阳擡手:“贵嫔请便。”
陆锦仪回到殿内关上门,隔绝外界喧嚣後,才对婢女道:“知会一声’外面’,王家女郎已拖住了。若有行动,宜早不宜迟。”
婢女忙应了声离开。
另一位婢女迎上来担忧问道:“贵嫔……这……不会真的让公主和王家那女郎审出点什麽吧?”
“不会。”陆锦仪淡淡道,“陆家的人最好的一点,就是嘴严。”
“也不知这一回能不能顺带将徐贵人也扳倒……”婢女感慨,“到底是皇长子生母,也是贵嫔不小的阻碍呢。”
“她不会倒。”陆锦仪对着铜镜,细细描眉。
婢女疑惑:“为何?”
“因为圣上不相信她会做这种事。”陆锦仪笑笑,“不过……圣上也不相信我会污蔑她。”
总之,归根结底是为了拖住王若芙。至于这件事情的结果,重要吗?王若芙没机会查清的。
接下来等着她的,才是重头戏。
陆锦仪望着铜镜里姣好庄重的面容,心想:可惜林栖池活着回来了。若非担心他手里遗留了什麽证据,他们也不至于将这池水这麽快搅混。
太极宫里,陆锦仪手腕所及之处,只有两个人出事能惊动王若芙。
延庆公主,和贵人徐释真。
延庆自然是更亲近的那个,可她不好对付。不过……矛头若指向徐释真,王若芙也不会袖手旁观。
而陆锦仪所要做的,就是争取时间。
林栖池啊林栖池,若你心爱的妻子出事了,你还顾得上被害的“真相”吗?
崇武三年,冬月末。
陆晦之妻王若兰,于大理寺前敲登闻鼓,状告其母家太原王氏谋逆并杀人两桩罪过,朝野震惊。
圣上当即下令,召王崇丶林景姿与王巍王岑入神都。
彼时的王若芙,正在披香殿内,浑然不觉,身後已是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