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召也有些疑惑,接过来之後没有急着打开,先是在信封的四个角都轻轻捏了捏,确认没有什麽异常之後,才打开了一端的封口。
率先掉出来的不是信纸,而是一朵风干的黑色鸢尾花。
花瓣虽然已经干枯,上面的纹路倒是凸显得更加清晰,叶片的颜色倒还保存的完好,一条一条的叶脉之下是嫩绿的底色,衬在亚麻色的床单上格外显眼。
“这是……”楮颉有些紧张,担心这朵干花上有什麽猫腻一般,想伸手去拿。
苏长召先他一步,小心地拈起这朵花的花枝,举到眼前看了看,鬼使神差一般想起了他刚到夏宫的第一天晚上,在亚历山德罗的浴室见到的那朵鸢尾花。
大概因为因为制作的时间不长,花瓣上还隐隐带着一股香味。
见苏长召半天没有动作,楮颉有些担心地开口:“公子……?”
苏长召没有说话,把那支花放到一旁的柜子上,从信封里抽出了一张折起来的羊皮纸。
纸上只写了寥寥几行字,苏长召看完之後眼神闪动了一瞬,接着若无其事地把那张纸重新折起来:“是亚历山德罗。他说在瓦岗省那边出了点紧急情况,他们必须马上过去确认。”
褚颉当然看出了他那片刻神情的不自然,但还是成功被他带偏了注意力:“瓦岗省?”
苏长召点了点头,往回靠进枕头里:“还记得之前把我们引入陷阱的那个向导吗?他的女儿在那边,估计是被教廷控制了。眼下他们那麽着急过去,说不定是发现了什麽。”
褚颉有些欲言又止。
苏长召看过去:“怎麽?”
褚颉挠了挠头:“没什麽。我只是……只是觉得这边的烂摊子好像也不比大晟好多少。反正都是勾心斗角。怎麽感觉我们好像去哪里都逃不开。”
苏长召唇角微微弯了弯:“生在王室,不管在哪个国家都一样。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这边确实是个好不了多少的烂摊子。趁着局还没成,我们还是今早离开的好。”
褚颉站起身:“我这就出去提前准备,公子现在这里好好休息。”
苏长召闭上了眼睛:“嗯,去吧,注意安全。”
“是。”
夏丹一路快马加鞭,在天色黑下来的时候赶上了先出发的亚历山德罗。他们一路没有休息,只在一个驿站换了马,最後在第二天天亮的时候进入了北部的瓦岗省。
如果以整个法勒利公国而论,瓦岗省算是最偏远条件最恶劣的一个省份,但是偏偏这里有全国最大的铁矿,于是这个地区的情况就成了两个极端:一方面因为自然条件恶劣,土壤贫瘠,几乎所有的物资供给都要依赖于其他地方的输送,平民的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进山挖矿,平时的生活极为穷困。
另一方面,因为公国所有的武器设施都依赖铁矿,所以这里也就成了王室派重兵把守的一个要地。领主本人每年都要来巡视两次,同时为了安抚平民,这里设立了伊利斯教廷最大的一个分所。
当年发现铁矿矿脉之後,王室对这个地方的治理也出现了争议,最後斟酌了许久,领主最终派人在矿山脚下修建了一个小规模的营区,供驻守矿山的军队和进山的矿工居住,把整个地区的中心建在了距离矿山20公里以外的平原上。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尽可能集中原本散居在这片区域的平民,为避免资源的浪费,同时最主要的,是为了加强矿山的管理——市镇建好之後,矿山脚下五公里范围马上实施了戒严,所有人,包括矿工,出入都需要许可证,否则守军有权直接扣押可疑人物。
除了周边几个零散的村子,那个中心市镇是这方圆几百平方公里范围内唯一的聚居区,当地的执政官没有再费什麽心思在名字上,直接在通往镇口的大路上立了块牌子,写着“瓦岗”这麽一个简单的单词。
相比守卫森严的矿山,这个小镇出入口的管理相当松散。几个穿着铠甲的卫兵聚在大路一侧的阴影里,好像攒了个赌局,几双眼睛齐刷刷都盯着空地上的骰子,没人往大路的方向看一眼。
虽然太阳才刚刚升起不久,但暴露在阳光下的室外温度已经开始肉眼可见地上升了。外面几乎没看到有什麽人出来活动,面前的路穿过整个小镇,可以一望到头。
路边的建筑几乎都是粗陋的木屋,前面几百米开外,右手边有些突兀地立起了一栋高耸的尖顶建筑,在周围景色的映衬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大概就是伊利斯教廷的圣所了。
没有河流水源,也几乎看不到什麽绿色,仅有的几颗低矮的灌木叶子上沾满了尘土,露出一种无精打采的褐色。
喀黛的消息上没写具体的地点,亚历山德罗还在打量四周的环境,大路左手边一扇木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一个穿着棕色围裙的女人走出来,一手插在腰上,另一只冲他们挥了挥:“过路人?进来吃点东西吧。”
亚历山德罗和夏丹对视了一眼,朝那边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