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绍也不恼,反而笑起来:“对待重要的人重要的事,准备当然要更充分。”
亚历山德罗翻了个白眼,转身走到门口一只手握在门把手上,逐客的意思很明显。
齐绍犹豫了一秒,没有马上离开,看向夏丹。
夏丹低头弯腰对两人各行了一礼,转身直接出去了。
眼看着齐绍不打算动,亚历山德罗开始不耐烦起来,手指在黄铜把手上点了点,毫不客气地开口:“怎麽,要我请你出去?”
齐绍没有再坚持,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过去:“我就在外面。”
亚历山德罗心不在焉地随便点了点头,擡手就把门关上了。
——将近一个小时後。
房间里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铃声。
齐绍原本抱臂靠在门边,这一个小时都没怎麽变过姿势,夏丹就在他旁边。霍亨索伦宫的石墙都很厚,里面的声音透不出来多少,他什麽都听不见,自然也无从猜测里面发生了什麽。
听到这阵铃声的时候,他差点被吓了一跳,想都没想,直接拧开门冲了进去。
房间里弥漫着一层浓重的血腥味,餐桌已经被掀到了一边,林曼了无生气地躺在地上,原本花白稀疏的头发好像已经不剩几簇在头顶了,脸色灰败,身上露出来的部位看不到什麽明显的伤口,但是从他左肩腋下的位置蔓延开了一片小小的血泊。
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他头朝门口的方向微微偏了偏,嘴唇动了动。
亚历山德罗半蹲在他旁边,见状直接用戴了手套的手指把他的脸扳回去:“原来你还有力气求救,那就让毒药发作的时间再延长一点吧。”
一边说他一边起身回头,看到齐绍的时候眉心蹙起来:“夏丹呢?”
夏丹从齐绍身後走上前。
亚历山德罗朝地上的林曼扬了扬下巴:“等他彻底断气了,扔到台伯河里去。”
地上的人听到了几个关键词,勉力挣了挣,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嗯嗯啊啊的模糊声音。
亚历山德罗转头,直接一脚踩在他掌心,冷冷地笑了一声:“想起来我刚才答应过你什麽了?那你想错了,我从最开始就不打算跟你谈任何条件。你以为以你现在的身份,我还会让你进入任何墓地安葬?更别说与王室毗邻的贵族墓地了。放心,死了以後你也见不到你儿子的。”
林曼的挣扎陡然剧烈起来。
齐绍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声腕骨断裂的轻微咔嚓声。
亚历山德罗不再理会他,看向夏丹:“把他处理干净。”
接着便转身朝外面走去。
他刚来到门外,胳膊就被齐绍从後面拉住了:“等等。”
亚历山德罗几乎是顺着惯性回头,直到齐绍的手指触上自己左半边侧脸靠近耳垂的地方才好像回过神,带着些疑惑看过去。
齐绍的拇指在那里轻轻擦过,带下来一抹有些暗沉的血迹,接着握住他肩膀,把人上下打量了一圈,开口:“可以了。”
亚历山德罗从他眼神中看出了些别的东西,不由自主一般轻声开口:“你怕我会控制不住我自己?”
齐绍沉默了片刻,直接擡手把人压进了怀里,沉声道:“我怕你伤到你自己。”
亚历山德罗短促地笑了一声,却没有马上挣脱开这个怀抱。
他将额头抵在齐绍颈窝处,手指不动声色地抓紧了他後背的衣襟,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秒就松开了,但是随後吐出来的气息中带上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解脱。
两人回到圣殿正殿的时候,刚好还差一刻12点。
亚瑟和阿丝特弥亚坐在第一排座椅里,正低声交谈着什麽,那个红衣司教依旧站在原来的位置。
齐绍带来的那卷婚书安静地躺在圣坛的祝祷台上,蓝色的丝带在背後照下来的彩色阳光里似乎带上了些晶莹的色彩。
见到亚历山德罗进来,阿丝特弥亚和亚瑟都站起来,谁也没主动开口,但显然是在等他做决定。
亚历山德罗径直朝祝祷台走过去。
他的手在拿起那卷婚书的时候顿了顿,接着轻轻把外面的蓝色丝带解开,打开了纸卷。
按照法勒利公国的习俗,双方结成婚姻的时候,必须按照古老的誓约写一份婚书,并且双方互相署名,最後将这一卷羊皮纸副本送到负责市政的部门由户籍大臣登记保管,这份婚约才算正式生效。
双方缔结婚约之後,也并非不能取消,同样需要由双方签署一份协议书,声明解除之前的婚姻关系,同样送到户籍大臣处登记备案保管。
王室的婚书是一个特例,历来都会保存到霍亨索伦宫一个专门的收藏厅,只有王室内部的人才能进去。
齐绍在他身後四五步的位置停下了,不由自主微微屏住了呼吸。
仿佛过了无限漫长的时间,又仿佛只过了短短几分钟,亚历山德罗将那卷婚书重新卷起来,用丝带仔细束好了,转身对阿丝特弥亚道:“是不是该准备出发巡游了?”
阿丝特弥亚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擡头看了看日光角度:“是,确实该准备了。”
“那走吧。”亚历山德罗一边说一边走下圣坛,接着像是想起什麽,对身後的红衣司教道:“今天都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亚瑟看了看一旁的齐绍,又转向亚历山德罗,迟疑着开口:“那……”
齐绍走上前一步打断他:“还有正事,先出发吧。”
亚历山德罗偏头看了齐绍一眼,脸上闪过一瞬的复杂,最後走到阿丝特弥亚身边,伸出胳膊让她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