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怎麽查到那个货栈的?”亚历山德罗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一个水晶杯,抿了一口里面的葡萄酒。
两人已经离开了先前那个昏暗的房间,来到二楼一间明亮的会客室,这里放着一张圆形的桌子,上面铺着雪白的亚麻桌布,苏长召刚进来时看见的那个会变身一样的姑娘刚刚端来烤得焦香的面包片。
“我们在码头看到了商队的向导。”苏长召简要把自己和褚颉在魔鬼城被俘的经过告诉了亚历山德罗,接着道:“一开始我只是奇怪那个人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如果他和那个贵族有关系,那这些事情大致就能连上了。”
“哦?”亚历山德罗挑了挑眉:“说说你的推断。”
“那个向导其实是沙盗的线人,他常年游走在商路,最大的谋生手段其实是帮沙盗团夥物色合适的商队,劫掠货物。他与码头上的那个贵族有勾结,就说明这次他们劫掠的货物,很有可能流入了那个贵族所属的货栈。但是这其中有一个疑点:如果是法勒利上层贵族在背後指示,那麽单凭一家显然无法做到瞒天过海,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是王室在背後授意;第二,多家贵族勾结形成的联合势力。
“如果是第一种,王室本身在商路上已经设立了关卡收税,并且法勒利与晟国通商多年,在目前国内没有明显危机的情况下做这种勾当,于理不合。第二种,沙盗在商路猖獗已经有一段时间,如果真的是多家贵族勾结形成的联合势力,那麽王室没有理由坐视不理。”
“所以呢?”亚历山德罗把手里的杯子放下,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苏长召微微笑了笑:“原本我也一直想不通,不过您刚才的话提醒了我。沙盗背後的势力确实很强大,但不是贵族,而是伊利斯教廷。只有这样,王室在明知道有疑点的情况下,也无法大张旗鼓地调查。而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更没办法轻易摊牌,只能先在暗处行动。
“您昨晚乔装打扮,隐瞒身份进入赌场,应该不是简单地为了找乐子丶或者做生意,是为了追查这批货物交易之後钱财最终的流向吧?”
亚历山德罗没有否认,继续问道:“你认为那个贵族也是教廷背後的支持者吗?”
苏长召思虑了片刻,摇头:“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从昨晚的情况来看,我更倾向于认为他只是被利用的棋子,也许他都根本不知道自己手上这批货物的来源是哪里,只知道要尽快把它们交易出去,把钱财变现。”
亚历山德罗打了个响指,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明显的赞赏:“看来我选择了一个很敏锐的合作对象。长召,我现在开始有点好奇你在晟国究竟是做什麽的了。”
苏长召垂下眼睛,淡声道:“普通生意人,这些事古往今来放到哪里都大同小异,我只不过比常人多留了几分心思罢了。”
“你的法勒利语很流利,之前来过?”
苏长召笑了笑,擡头看向亚历山德罗的眼睛:“殿下,这就超出我们交易的范围了。”
亚历山德罗也不以为意,他竖起一根手指:“最後一个问题:你是怎麽看出我的身份的?之前见过我?”
苏长召眼神闪了闪,含糊道:“我昨天晚上是第一次见到殿下。跟您搭话的时候其实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只不过……我注意到了一些别人没注意的细节。”
亚历山德罗:“……”
也许是他目光中的不满太过明显,苏长召唇角松动了几分,露出一个半真半假的笑:“这样吧,我答应您,五天期满之後,我离开之前——那个时候我会给您答案。”
亚历山德罗盯了他几秒,最後妥协。他放下手里的水晶杯,从桌子边站起身,看了看对面墙上的一个挂钟:“时间差不多了,夏丹他们那边应该也有消息了。从现在开始,你对外的身份就是我在黑石买的奴隶,稍後我会让人把钱送到黑石,你说过你还有一个同伴对吧?他的身手怎麽样?”
“褚颉的手上功夫不如我,但是胜在身形灵巧,他长处在追踪和潜行。”
亚历山德罗脸上闪过一丝意外,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巧了。你给他带个信,让他跟上交易的对方,想办法查清楚这次这笔钱款的流向。”
苏长召顿了一秒才开口:“好。”
亚历山德罗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迟疑:“怎麽,不乐意我用你的人?”
苏长召:“……不是。”
亚历山德罗挑眉:“那是怎麽了?”
苏长召:“我只是没想到您会放心把这麽重要的事交给褚颉去办。”
亚历山德罗勾了勾唇角:“利益最大化的计算而已。到目前为止,我们交易的基础都建立在你说的话上,在进行下一步之前,总得让我看到这笔交易的价值,你说对吧?
“你的这位近侍,你说了他擅长潜行,并且你们在翡冷翠都是生面孔,更不容易引起教廷的怀疑。”
苏长召看了他几秒,眼底神情变得有些玩味起来:“看来褚颉接下来的表现是我们这笔交易的‘定金’。殿下放心,不会让您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