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也不是她的事,做到这已经仁至义尽了,陈偿想着干脆就把酒放门口算了,她弯下腰把酒往地上一搁,转身欲走。
不过两步,就折回。
也许是刚入社会的责任感作祟,陈偿抿了下唇,还是把托盘重新拿起来。她犹豫着推开门,礼貌道:“您好,我是来给601包厢送酒的,不好意思打扰了。”
包厢里面跟外面走廊的装修是一个风格,都是古朴风,灯光是暗色调的,房间内昏暗一片,借着走廊的光,陈偿只能勉强看清宽大的沙发上坐了个人。
看身形,是个男人。
他低垂着头,五官掩藏在黑暗里,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旁边的沙发靠背上,只穿了件黑衬衫,最上方的两颗扣子被解开了,领带松松垮垮挂在脖颈,下身是黑色西装裤,陈偿离他至少有三米远,都能感觉出这身行头价格不菲。
他似乎喝了不少,两条腿随意地岔着,一只手擡起,虚撑着额头,坐姿放松到大胆。
陈偿稍微目测了下,桌上至少有三个见底的酒瓶。
“……”
深夜,私人会所,醉酒的男人。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怎麽看怎麽危险。
不安感莫名涌上心头,陈偿此刻,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把酒放下,然後赶回饭馆打卡下班回宿舍。
陈偿走近了两步,把托盘放在男人面前的茶几上。她低垂着眼,弯下身尽量降低存在感:“您好,酒送到了,抱歉打扰了。”
陈偿用馀光瞥见,在她这句话落地,男人似乎擡眸,轻飘飘看了她一眼。
又似乎是没有。
陈偿不敢久待,她两手交叉着,低着头倒着向後退,快到门口时,终于松了口气,刚准备把门带上,突然被叫住:“稍等。”
陈偿一愣,下意识说:“请问,还有什麽事吗?”
男人短暂地停顿了两秒,随後,气息悠长地笑了一声。他站起身,缓慢地朝大门走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
走廊的灯光缓慢将男人笼罩,从脖颈,下颚,再到鼻子,眼睛。
光清晰且完整地落在男人脸上的瞬间,陈偿几乎是立刻就把男人认了出来。她下意识猛吸了一口气,因为惊诧到了顶点,声音都有些变调。
陈偿吓得下意识松开了握着的门把手,磕磕绊绊叫了声:“叔叔。”
裴识倾静静地看着她,眼睛上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气,看不出来情绪。
大约十秒後,他才轻笑出声,尽管在陈偿听来,像是被她气的。
裴识倾一只胳膊虚虚撑住门,阻止门因为惯性而合上。而後,他慢悠悠地垂下眼,视线缓慢地划过陈偿紧抿着的嘴唇,涨红的脸颊,慌张的眼神,最後,停在她头顶的发旋处。
“出息了。”裴识倾擡手扫了眼腕表,而後,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无波无澜的,像是暴风雨前平静无风的海面,“晚上十点不待学校,到会所给男人送酒。”
“……”
“你是觉得,我在国外。离得远,就管不够你了?”
“……”
“我们家陈偿到底是大学生了,就是不一样了。”
“……”
接二连三被怼,还理亏,陈偿丝毫不敢吭声,生怕惹恼了他。怂到连肩膀都耷拉下来。
两秒後,她才敢稍微擡了下头,观察了下裴识倾的神色,发现似乎他说了这麽许多。
还不算完。
陈偿抿了下唇,终于还是没忍住,为自己辩解了句:“其实是个意外,我可以解释的”
裴识倾直直盯着她,面无表情地重复:“哦,意外。”
“……”
明摆着听不进去。
陈偿又垂下了脑袋。
因为他冷淡的态度,陈偿觉得心口有些堵,还夹杂了几分委屈。
来私人会所还被抓包,她没经历过这种事,也不知道遇到这种情况,应该说些什麽,万千思绪下,最後只干巴巴地憋出了句:“我要回饭馆了。”
裴识倾本来已经转身,去拿搭在靠背上的外套。听到这句话,他的动作一停,直起腰,重新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你倒还挺忙。”
从他的语气里,陈偿瞬间察觉出了浓烈的嘲讽意味。
重新靠坐回沙发上,裴识倾轻轻挑了下眉,他放缓了语气,温和到近似于商量:“趁着你赶场子的间隙,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陈偿撇过头,故意不跟他对视。
见状,裴识倾笑了:“你说呢,小忙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