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好歹认识了怎麽多年了,就这麽没有同伴情义的嘛?”牧野千禾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嘟囔,看着关闭的门幼稚地指责道,“杏子是个冷酷无情的大笨蛋!”
没有人回答,只有打开的窗户外吹进来凉意的风,那风鼓动窗帘哗哗作响。
手机铃声在这时候响起来。
“。。。。。。莫西莫西?”
“你刚刚是不是骂我了?”
牧野千禾站在窗前,看着楼底下只有米粒大小的属于杏子的粉蓝色敞篷车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车流里,手机听筒里还能听见对方那边呼呼的风声,眨眨眼睛,迟疑道:“杏子?”
“对,是我,你刚才是不是骂我了。”
“诶,我不知道诶,杏子你是不是听错了。”
电话那头呵呵两声,“千禾,你是不是已经忘记我也是一个咒术师,二级丶咒术师!所以啊,就算声音很小,那个距离我也是能听见的!”
“真是作弊啊,咒术师。”见假话被戳穿,牧野千禾吐了吐舌头,佯作不满地嘟哝。
听到这话,藤原杏子反而诡异地沉默一瞬,“。。。。。。你的脑子最近出了什麽问题,我记得你也是一名咒术师吧。”
藤原杏子无语,在心里腹诽,明明实力很强,日常却热衷于装柔弱,装柔弱就算了,人家还搞事,还联合诅咒师和咒灵搞事,想到那群被忽悠瘸了的诅咒师和咒灵,藤原杏子为即将被背刺的他们点了根蜡。
不过有一说一——
“千禾,你要不换个人喜欢得了。”藤原杏子木着脸说,“跑去勾搭咒术界最强,你的脑子还正常吗?要是五条悟发现你和诅咒师勾结,半小时内我就能去为你收尸了。”不,不需要半小时,因为那时候她应该已经逃亡海外了,毕竟勾结诅咒师其中甚至还有咒灵,这种事绝对会被顺藤摸瓜拔萝卜一样查出来同夥,然後一起杀掉的。
想想那个可悲的未来,还有一颗心吊死在五条悟身上的牧野千禾,藤原杏子就戴上痛苦面具,“这种赔人赔命的苦差事,你怎麽就想不通要去呢!而且你之前都没见过五条悟吧,他到底点着了哪一点让你着迷的魅力,让你非他不可啊!”
“大概是那张脸吧。毕竟五条悟的脸很好看。”牧野千禾说。
藤原杏子:“你看我信吗?换个理由。”
另外的理由你就更不会信了,也不知道你一个咒术师,整天看着满大街蝇头乱飞的家夥,到底怎麽坚持自己的唯物主义世界观不倒的。牧野千禾微笑吐槽。
黑发小说家敲着床沿,好友的话让她想起一些久远的故事,那是一段像肥皂泡一样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的鲜活记忆,光看着那些漫天飞舞的肥皂泡迎击狂风,她感到由衷的喜悦,并且喜极而泣。
“就是这个理由哦,只是单纯的喜欢他而已,喜欢得不得了。”不管是幼年,还是学生时代,亦或是变成一个白头发的老头子,“杏子,这种感情,我姑且将其称之为‘爱’吧。”
牧野千禾捂住胸口,心脏透过骨头和皮肉传递到掌心的,充满生命的律动,让她想到在阳光下扬起水花,而在水花里大笑的白发少年,让她心动不已。
五光十色的夜景下,从人类负面情绪中诞生的低级咒灵混入川流的人群里,偶尔有一位面色不佳的路人被蛊惑,走进一条阴森小巷,小说家的视力足够她看到路人恍惚的神态和别扭的走姿,但她这是虚虚扫过一眼,便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电话上。
“嘛,你也不用太担心,到时候你们跑路就行了,五条悟那边有我撑着。”牧野千禾搅着头发,看发丝被凌乱的夜风吹动,她想到五条悟那双湛蓝双眼,三天後就会与对方见面的认知让她好心情地勾起唇角,“就这样,挂了,有什麽事再联系。”
“!!!等等嘟嘟嘟——”
被霓虹灯照得微微亮的窗口,黑发女人眸光温柔,神色虔诚地合拢手掌放置于自己的胸口之上,即便高楼的风携带凉意,也无法为她心中的热意降下一旦温度。
牧野千禾喃喃自语。
再过三天,他们就要见面了。
这时,楼外的墙体阴影里伸出来一只灰蓝手臂,环形的缝合线附着在结实的小臂上,浓郁至极的恶意扑面而来,牧野千禾如梦初醒。
“真人。”牧野千禾看向以奇怪形态像壁虎一样匍匐在窗外的长发咒灵,方才脸上的甜蜜神色消退,“怎麽有空来找我?”
“还是说,夏油哪里又有什麽新的计划需要我知道?”
从人类对彼此的怨恨恶念中诞生的咒灵有着一副健美的人类身形,若非遍布在□□上的诡谲缝合线,看起来也不过是一个异瞳美青年。
真人想要进入工作室的请求被牧野千禾拒绝,他露出一瞬间的委屈神情企图卖可怜,但後者毫无反应,只能作罢,就着现在的位置将身体扭转成舒服的姿势,撩开挡住视野的头发,语气欢快道:“没什麽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在你和夏油两个人之间,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哟~”
那个诅咒师充满欺诈和傲慢的气息,看向他和漏壶花御也是看工具的眼神,要不是为了漏壶那个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的计划,他才不会和人类合作。
想着,真人捏出两条手臂递到嘴边,做了个呕吐的动作,然後就又看向牧野千禾,表情看上去竟然有种期待。
那还真是一件恶心人的事啊。
牧野千禾表情不变。真人对于负面情绪的来源感知超乎想象的敏锐,任何一点藏匿不当的厌恶丶烦躁丶憎恶,都会被其进准捕捉,而这个特性赋予他同等的情绪隐藏能力和表情控制,早些时候,她就为此付出过沉重代价。不过也算因祸得福,面对同样情况,她不再犯错。
黑发小说家靠在窗框上,双手换胸,眼睑下垂,晕开的光将她半张脸照得蒙蒙亮,昏暗中,牧野千禾由长相带来的可爱与乖巧灰飞烟灭。
“可我不是很喜欢你。”新月那般的双眼略略擡起,目睹真人可能自己都不知道的,如同孩子求表扬的表情,牧野千禾笑道,“不过我能接受你。”
真人的双眼比先前亮了点,眼神更加专注。
“我的欲望也是你诞生的土壤,在某种意义上,真人,你与我有着不差于血缘的紧密联系,虽然看起来有点丑陋,但是一想到我们的关系,我就能接受你怪异的外表了。说实话当初看到真人你的时候,我也是被吓了一大跳,毕竟任谁看到自己的欲望活过来,也会觉得像是将最不可告人的秘密抛到阳光底下,从而感到难堪和恼火吧。”
牧野千禾对上真人兴趣盎然的异瞳,循循善诱,“不过我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我直面你,接受你,真人。你是我欲望的具现化。”她喟叹。
待到女性细腻的尾音在空气里溜走,真人才眯着一双眼睛,餍足而愉悦地说:“每次听到牧野说话我都很高兴呢~这样像是将我和你绑定了一样,让我的心砰砰砰跳个不停,这是什麽原因,你知道吗。”
牧野千禾眼底笑意加深,“啊,大概是因为真人终于找到喜欢的人类了吧。”
喜欢我,然後听命于我。
诞生不过一个月的真人对这个世界的看法隔了一层薄膜,这层薄膜让他産生好奇心,并对産生了好奇心理的事物加以试探和改造,而被选中的倒霉蛋子的反应却和自己的本源相差不大,他自诞生到遇到牧野千禾之前遇到的所有人的反应都像是一部事先被剧透然後隆重上演的电影,每一个场景都眼熟得令人生厌。
而这时候出现的牧野千禾和黑暗中的灯泡,鸡群里的白鹤,黑天鹅里的变异品种,没有任何由头,就那麽强势闯入真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