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和班布尔斯公爵又有什麽区别?”索菲亚歪了歪头,眸光澄澈,璀璨如阳,“毕竟刚才你也说了,他亦抱有相同的想法。”
“您说的没错。”乔伊斯公爵颔首,他神情肃穆,翠绿色的瞳眸低垂着看向面前的公爵夫人,“可乔伊斯永远忠于王室,夫人,我将为您献上我的忠诚。”
不同于妄图颠覆王权的班布尔斯,乔伊斯的蒙尔特只会为王权的荣耀而战。
而这也是索菲亚想要听到的答案。
当会面结束後,索菲亚独自走出营帐,乔恩公爵的确如约定那般一直守在门口,身着盔甲,却未佩戴头盔,露出一头已渐长至肩部的栗发,金属的光泽在阳光下令人眼花,而红色的丝绒披风自肩甲垂落,衬得他更加魁梧和挺拔。
他上前握住索菲亚的手,“怎麽样?”
索菲亚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和他一起向马场走去,那里有沐恩爵士准备的良驹和马车,在会见使臣之前,他们本打算赶回苏瓦尔驻扎的营地的。
艳阳已从高空渐渐西落,黑谷地常年被河水侵蚀的土地充满了岩石的坚硬和杂乱,索菲亚被乔恩公爵牵着往前走,他没戴手甲,指节有力而温柔地握在她的掌心,他们走得很慢,仿佛午後一场闲散的漫步,或许是感觉到妻子过于沉寂的情绪,乔恩公爵忍不住问道:“乔伊斯公爵他们刚才为难你了吗?”
索菲亚看向前方灌木丛中盛开的杜鹃,摇了摇头,“若他们能为难我,你一开始也不会允许我走进那间营帐了。”
说完她停了下来,仰头道:“你一点都不好奇我们在里面究竟发生了什麽吗?”
乔恩公爵笑了笑,“显而易见,莫顿·蒙尔特这时候提出来要见你,是出于对王座继承人的某种担忧,可他应该不会忘记,如今选择权并不在他的手中。”
尽管局势已定,但对于维斯塔那的下任君王,乔伊斯公爵作为王国的司法大臣还是要一探虚实的,这毕竟关乎着整个王国的未来,也是他的职责所在,只不过,无论最後索菲亚是否满足他对一国之君的期望,他除了接受以外也别无他法。
因为律法选择了索菲亚,而乔伊斯公爵自己也无法阻止乔恩公爵的铁蹄踏入维斯塔那。
“所以,他们恐惧于你,亦不敢不敬于我。”
索菲亚也笑了起来,周围杜鹃花盛开,却远不及她的眉眼生动,“原来狐假狮威是这种感觉,如此看来,前段时间你一刻不停地往战场上跑,的确是收获不小。”
两人同在黑谷地两个多月,见面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甚至一切有关战场上的消息和细节,索菲亚都是从菲利普·兰斯凯特口中得知,而提起这个,乔恩公爵也颇有怨言,他看了看天色,突然一把搂住索菲亚的腰,将她整个人从地面提起并托举到了手臂上,索菲亚猝不及防地发出惊叫,仿佛婴孩一般,攀附在丈夫的肩膀上。
“毕竟这段时间我有多辛苦,你昨晚应该看得很清楚才对。”
乔恩公爵仰面提醒她,神情也带上了点戏谑,索菲亚反应过来顿时脸颊绯红,她想起衣物褪去後,乔恩公爵身上那些深浅不一的伤痕,指尖偶尔碰到之处,还有血液濡湿的触感…
直到此刻,索菲亚才终于明白,为了今日这一面,他从未停止过与人厮杀。
而风吹林动间,乔恩公爵边走边说:“虽然我也不想太过着急,但是夫人,我们最好还是赶在天黑之前到达营地吧!不然若你那冒牌哥哥借题发挥,在我的军营里胡作非为,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就此一剑了解了他。”
等到了马场,沐恩爵士早已在那里等候,看见乔恩公爵像托举孩子一样抱着索菲亚走来,脸色也是十分玩味,他替两人拉开车门,待索菲亚坐进马车,乔恩公爵也准备驱动马匹奔跑之际,沐恩爵士听见公爵夫人在车窗里面对他说:“我告诉乔伊斯公爵,希望他在我登上王座之前,能够解决维斯塔那混乱的朝政。”
“如您所愿,夫人。”
沐恩爵士朝她恭敬地微笑,任谁也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什麽情绪,索菲亚忍不住提醒道:“若你父亲班布尔斯公爵执意要与苏瓦尔为敌……”
“我明白你的意思,夫人。”
沐恩爵士打断了她,他轻轻叹息,像是对索菲亚的怜悯之心感到有些无奈,这个跟随在乔恩公爵身边多年的骑士向公爵夫人认真地行礼,缓缓道:“我自幼无母,被视为肮脏之物,我的父亲厌弃我,我的兄弟姐妹欺辱我,直到我八岁离家,与奴隶为伍,与乞丐夺食,十岁时便已在奴隶主的竞技场里学会了如何活着,如果不是公爵大人偶然间误入竞技场,我想您此刻也不会看见我站在您的面前。”
他平静地笑着,像是在诉说一个陌生人的故事,“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会善待他的私生子,我的夫人。”
“所以你打算向他复仇?”索菲亚皱眉道。
可沐恩爵士却摇了摇头,不作回答,只说了句:“他已衰老,而我已强大,这就是对他最好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