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地看着容蓁一行人直到消失在御花园的拐角,恍然未缓过神来。
萧誉弯腰捡起一片被风吹进水榭的玉兰花瓣。
愣神被淅淅索索的声音打断,听着动静排场不下,大抵又是哪位宫妃皇子,正要起身走出水榭,偏偏不巧,仪仗队擡着步辇,浩浩汤汤向着他的方向行来。
帘幔被人挑开,一衆群宫人衆星捧月般扶着一位身着月青色绡纱宫装女子,簇拥着她正走进这水榭。
萧誉入燕京以来,後宫妃嫔只见过容蓁,按理外男是不能私下与宫妃来往,眼前这位却不知是哪宫的娘娘,想离开的他一时也尴尬地停在原地。
“放肆!你是何人见到淑贵妃竟敢不行大礼?”
走在一行人前面的大宫女对着萧誉厉声呵斥道。
言语间,淑贵妃已被簇拥着走至萧誉跟前,并未拿正眼看他,只从身上轻扫一眼,走过萧誉,在方才容蓁坐过的石凳旁停下脚步,缓缓坐下。
“外臣南疆萧誉见过淑贵妃。”
宋冉琴只拿馀光稍稍一瞥,便作厌恶状,拿手帕捂着口鼻,“我当是谁?原来是南疆质子。怎麽?南疆王没教过你何为礼节?遇见本宫为何不行大礼参拜?”
萧誉蹙眉,再度作揖,“并非外臣不愿,外臣是为着贵妃娘娘您考虑。”
“哦?”宋冉琴挑眉。
“这大礼参拜,可拜天与地,可拜先祖父母,亦可按礼拜帝後,可对着……贵妃您怕是有僭越之嫌,如若有其他人知晓,怕是将娘娘陷于非议之中了。”
“况且……听闻贵妃尚在禁足,如今出现在这御花园,若是传到皇後耳中怕是对您不利。”
“你!”宋冉琴前两日才被楚绍用礼仪压她,这南疆来的质子莫不是要在她伤口上撒盐!
她顿时气急,正要发作。
萧誉分毫不给她机会,继续道:“外臣听闻皇帝陛下忌惮皇後母家,怕皇後母家居功自傲,惶越君臣之礼。而宋氏不同,宋氏恪守本分,深得皇帝陛下信任,贵妃您荣宠不衰。”
“外臣以大礼参拜贵妃娘娘,若皇帝陛下知晓,不知是否会将贵妃娘娘的母家视为容家之後尘,误以为贵妃娘娘您效仿皇後,而心存芥蒂……”
她擡手拨了拨头上镶着翡翠的金步摇,这是皇帝前两日为安抚她私下赏赐的,这才拿正眼将萧誉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远处,易辰回殿拿了干净的衣衫,现撑着伞正往水榭这边寻来。
萧誉再作揖:“贵妃娘娘明鉴,外臣不打扰娘娘歇息,先行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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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誉回到栖云轩,犯了魔怔满脑袋都是容蓁离开时留下的那句话。
“那,我帮你。”
易辰在萧誉面前晃来晃去斜眼打量着他家世子。他从未见过世子这般失魂的模样,晃了半晌实在忍不住,走到萧誉身旁停下来,“世子,您是魂丢了?”
萧誉的思绪被易辰的话唤回,想和易辰说容蓁留下的那句话,可话到了嘴边却成了:“回来前,我在水榭里遇到了皇帝的宠妃。”
易辰一脸八卦模样,脸又往萧誉凑近了些小声询问:“听闻这淑贵妃有‘冷玉娘子’美称,不知是真是假。”
萧誉想起御花园中为自己解围上药的容蓁,下意识拿淑贵妃与她相比,不答反问:“易辰,你看这皇後与淑贵妃相比,谁生更好看些?”
易辰愣了好一会儿,“这楚燕宫礼节繁复,刚刚我也不敢多看,所以看得并不仔细。”
萧誉敲了敲易辰的脑袋,叹息一声:“罢了,也不过是养在高墙内,一株开得明艳的花而已。”
月上树梢,鸟叫虫鸣。
圆月如银盘,总会勾起人心里那一丝柔软的思乡情。
易辰擡头望月想起远在南疆,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子摸了摸脑袋,嘻嘻一笑:“还是咱们南疆的姑娘最好看,嘿嘿。”
萧誉知他念着心里的姑娘,想起南疆现今的局势,沉了沉心思,“拿到东西後,尽快带你回南疆,到时候就请父王将思然许给你!”
易辰欣喜不已,撒腿跑到院子里,一脸虔诚地连连对着明月祷告,祈求月神护佑,让他能够和世子早日回到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