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绍眼神锐利地打量着他,语气冰冷,“萧世子,朕问你,今日之事究竟如何?”
萧誉神色坦然,不卑不亢,很快答道:“回陛下,臣今日确实亲眼所见,淑贵妃对皇後娘娘无礼,欲对娘娘动手。”他顿了顿,对上楚绍那双深究的凤眼,故作沉吟道:“若是在南疆,妾室敢如此对待正妻是要被种下噬心蛊以作惩戒的。”
他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那双细长的眼如黑夜中的孤狼锁定猎物时一般泛着悠悠光亮。
楚绍脸色骤然阴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容蓁垂眸,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她就知道,萧誉不会让她失望。
殿内气氛骤然凝滞,仿佛一根紧绷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楚绍猛地一拍桌案,怒喝道:“放肆!南疆蛮夷,岂可与我楚燕相提并论!”
他怒视着萧誉,眼中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明黄色服饰上的金龙纹饰在阳光下却闪耀着森冷的光,映照着楚绍阴沉的面容。
萧誉神色不变,依旧不卑不亢:“臣只是实话实说。”他微微擡眸,目光与楚绍在空中交锋,火花四溅。
容蓁偷偷擡眼观察着二人。
楚绍的怒火几乎要将萧誉吞噬,而萧誉却一幅云淡风轻,仿佛置身事外。
这两人,一个帝王,一个质子,却都拥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气场。
“萧世子,你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楚绍的声音冷得像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萧誉轻笑一声,笑容里带着几分嘲讽,“外臣自然不敢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容蓁,又落回楚绍身上,“臣只是替皇後娘娘鸣不平罢了。”
楚绍怒极反笑,“抱不平?你一个质子,有什麽资格替朕的皇後鸣不平?”
萧誉眼眸微眯,“臣虽是质子,却也懂得是非曲直。”
楚绍被他这番话气得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起。
他狠狠地瞪了萧誉一眼,转而看向容蓁,语气缓和了几分,“皇後,此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只是淑贵妃为何要如此?”
容蓁早在楚绍看过来时复又低首掩面而泣,听他问话只柔弱地摇了摇头。
楚绍再看向王乾,却见王乾亦垂首,“奴才不敢妄言,怕是要问问贵妃娘娘。”
楚绍站起身,龙袍上的金龙仿佛活了过来,他周身散发着强大的压迫感,让人不敢直视。
“淑贵妃禁足一月,抄写女戒百遍!”他语气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容蓁心中冷笑。
禁足一月,抄写女戒百遍?
妃嫔如此挑衅中宫皇後,却只得这般轻的惩戒,对宋冉琴来说,根本算不上罚。往後只怕会更加肆无忌惮,看来还是需自己出手让她知道什麽叫做规矩。
她面上不动声色,依旧一副柔弱无助的模样,低声道:“皇上明察秋毫。”
楚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而对萧誉道:“有劳世子走一趟,先回栖云轩歇息吧。”
萧誉朝楚绍行礼後转身离去。
青花缠枝香炉散出袅袅香气,地龙烧得旺盛,却暖不了她半分。
容蓁仍跪坐在地,馀光瞄向萧誉方才离去的方向,似在追随那抹离去的身影,微微有些出神。
殿内沉寂半晌,才听楚绍悠悠开口,“皇後也早些歇息。”话落,起身带着衆人离去,很快消失在殿门。
楚绍走後,殿内宫人鱼贯而出,直到殿外淅淅索索的声响再度安静下去,容蓁缓缓起身,膝盖早已跪得酸麻,她揉了揉,指尖泛白,眼底的柔弱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冽的光芒。
擡手拭去眼角的泪痕,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玉佩再次出现在她手心里,被玉手轻轻摩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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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楚绍的动作越发频繁。
先是撤了容氏一脉部分官职,又以各种名义削减容家的俸禄。
朝中人人自危,纷纷猜测圣意,对容家避之不及。
明华殿中,檀香袅袅。
容蓁执笔,于素绢上描摹着牡丹。
窗外一声轻响未曾逃过耳尖的她,笔尖微顿,一滴浓墨晕染开来,破坏了原本的完美。
她淡然地将手中狼毫置于笔案上,对着立在一旁伺候的宫女懒懒道:“倒是可惜了这朵牡丹。乏了,帮本宫丢掉吧。”
她垂眸看着宫女们立即拢来收拾桌面上被她遗弃的画作,墨迹晕染开来,像极了此刻朝堂的局势。
桌面很快被打理干净,她挥手屏退衆人,这才朝着窗外响声处道:“进来。”
很快有一人影翻进,手中捧着一封信,紫冥低首双手举过头顶,“娘娘,老爷捎来信。”
容蓁接过,指尖轻抚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只简单写了“蓁蓁亲啓”四字,笔力遒劲。
展开信笺,一目十行地看完,眉心微微蹙起。信上内容皆是关于楚绍对容氏一族的打压。
她将信笺揉成一团,扔进一旁的鎏金香炉中。火舌舔舐着,转瞬间化为灰烬。
“陛下今日又下旨,查抄了容氏在江南的几处産业。”
容蓁神色不变,只是淡淡道:“理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