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阴侯在他的目光下,竟不自觉地後退一步。
容云洲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带着嘲讽和不屑。
他转头看向容平章,锐利眼神化为温情,“大哥。”他轻声唤道。
容平章颔首。兄弟二人并肩而立,便是两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漠北军惨败,并非将士无能。”容云洲的声音低沉有力,每个字都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而是有人通敌叛国,出卖军机!”
衆臣脸色大变。
“各位大人可知,是谁与北狄勾结,宁可让出三座城池作为谢礼,只为让我容云洲战死沙场?”
容玉山与容平章脸色铁青,只闻容云洲道:“是他楚绍!敢问各位大人,这样的人可是仁君?”
殿内再次沉寂,无人搭腔。
容云洲顿了顿,目光如炬,继续道:“宋珺身为左相,执法犯法,收受贿赂,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楚绍却在宋珺收监後不过几日就将其放出,未给天下读书人任何交代,这可又算得上是仁君?”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带着愤怒与悲痛,“盛京城内民怨沸腾,他可曾听见?难不成真要等几辈人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亡在这样的君主手里?”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容云洲的声音在回荡。
“今日,我便要问问诸位大人,身为嫡皇子的我此时不站出来,何时出来?”
容云洲锐利如刀的目光冷冷扫过殿内衆人。
衆臣面面相觑後纷纷低头,不敢与他对视。
偌大的金銮殿,气氛紧绷如弦。
梁柱上,盘踞着的金龙,在散落的光中显得狰狞可怖。
容蓁透过垂帘亦能瞧见衆臣脸上神情凝重,“诸位大人,说到此处,有几个人,几样物件儿,不妨一起看一看,听一听。”话落,双手合掌拍了拍。
一个被五花大绑,披头散发,嘴里塞着布,眼神空洞的疯女人,被绿芜扣着带进殿内。
“皇後娘娘这是何意?”
绿芜擡手,将塞在她口中的布扯开,尖锐的声音瞬间划破整个大殿,“偷情!哈哈哈哈哈哈哈……偷……”
疯女人歪着头,浑浊的目光从衆人脸上一一带过,止不住癫狂地笑起来:“偷情!”
所有人,包括容玉山丶容平章丶容云洲三人亦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疯女人。
“芯红。”垂帘後的人再次出声,“把那两样物件也拿来给衆位大臣过过目。”
话落,芯红捧着托盘,款款走上前来。托盘上盖着明黄色的丝绸。芯红将丝绸掀开,露出托盘上一封展开的信,和一枚雕刻着并蒂莲和石榴花的玉佩。
汝阴侯从托盘上抢过信。
容蓁垂眸,透过垂帘看见汝阴侯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後,竟是颓然地跌坐在地。
他手中的那封信,正是常公公的遗书。
衆大臣见汝阴侯如此失态,忍不住从他手里拿过信,细细看了起来。片刻後,面上无不精彩。
有两朝老臣将目光落在托盘另个物件上,疑惑道:“老臣怎觉得此物有些眼熟?”
容蓁轻轻叩了叩扶手,缓缓开口:“此物是本宫二哥常年佩戴在身的玉佩,亦是先皇与先皇後当年亲手所刻。”
她侧首,看向一旁垂首站立的老嬷嬷,老嬷嬷会意上前,跪伏在地,浑浊的双眼异常清明。
老嬷嬷叩首道:“老奴是先皇後宫中的嬷嬷,当年,亲眼所见是先皇与先皇後合力雕刻而成。”
殿内一片死寂。
金銮殿上的金龙,在摇曳的烛光中,仿佛活了过来,发出无声的咆哮。
容蓁缓缓起身,透过垂帘,俯视着殿内衆人,声音如同来自九天之上的神谕,庄严而肃穆,“楚绍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不配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