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蓁手持着菱花镜,听见窗外响动,“绿芜,准备些丰盛糕点,今日这出戏若无那些个糕点,某人怕是看不下去。”
绿芜应声出殿,转身去了小厨房。
容蓁这才轻笑道:“世子既然来了,就进屋罢。”
话落,就听见干净利落的翻窗落地声,“娘娘好耳力。”
她放下手中的菱花镜,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倚墙站立的萧誉,带着暑热的风自他翻进的窗口吹入,那人漆黑的眸底却染着清寒。
她想不出自己何时惹了他,柔声道:“世子来此,不怕人发现?”
萧誉唇紧紧抿起,静静地靠在墙边,就那样远远地盯着她,像匹饿狼盯着自己食物那般。
须臾,靠墙之人凝了凝眸,向她走近,高大的身躯遮住她的视线,沉声问:“那迷药你可用了?”
容蓁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想起那夜还是有些心有馀悸。
问话那人眸子一缩,未等她回答,即刻又问:“还是没来得及用?”语气中有一丝道不清的情绪,一双细长的眼似夜狼的眸光盯着她。
半晌才见她点了点头,“用了,药效来得慢了些,只差一点就……”
後半句话未说完,萧誉已然明了,堵在胸口的情绪悄然散去,清冷的眉眼,从口齿间挤话来,“昨日那黑瓶是不是被你捡了去?”
她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擡眸看向萧誉时已换做茫然之色,“药?我不是昨晚给了世子。怎麽,被世子给丢了?”
说罢,眼底尽是失落,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萧誉眉头拧紧,“我,我自是没丢。”偏过头去,掩饰眼底的慌乱,“我那侍卫信不过娘娘,趁我睡熟悄悄给丢了。”
若不是她捡的,又如何会怎麽都找不着,偏过去的头又再次转回看向容蓁。
萧誉是聪明人稍稍一想便知有异,盯着她也不道破。
容蓁被那双狼眼盯得快受不住,擡手将挡在她眼前的身躯推了推,哑然失笑道:“好在我这儿还留有一瓶。”
她起身从放有小黑瓶的暗格中将那瓶药取出,递给萧誉,眨眨眼委屈道:“仅这一瓶了,世子可要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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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绍比想象的来得更快,不到半柱香,銮驾便到了明华殿。
他挥退了王乾的搀扶,近乎迫不及待地从銮驾上下来,挥手阻止了内侍通报,转而独自快步往殿内走去。
丝竹管弦之乐穿过宫墙轻灵地往外飘来。
他脚步一顿。
“呀!”
芯红带着几个小宫人手捧鲜花嬉笑着从墙角绕出,见到那明黄色的身影立马惊叫一声,跪地行礼,“陛下万安。”惊动了内殿,丝竹管弦之乐暂停一瞬,袅娜娉婷的女子身着宫裙大袖衫,缓步而出,绛紫色的厚重在她身上并不显得老气,反而与气场更加契合。
弯眉间金色的花钿衬着她明丽多情的眼,殷红欲滴的唇。
端庄,冷傲,高贵不可一世,这是一朵不容侵犯亵渎的高山之花。
“陛下来的正是时候。”容蓁向他微笑,“殿内正好在唱戏,可要一同欣赏?”
明华殿内搭了戏台子,百相园内接来的戏子正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一出《东郭记》。
二人并坐台下,他乜斜着眼看着她,“殿内听戏,皇後今日倒是好兴致。”
“本宫身居宫中无事,总要为自己寻些乐趣。”容蓁转头在他眼中落下委屈柔情之色,嵌着东珠的耳珰映着雪白的肤,她忽地莞尔一笑,“陛下,听戏。”
戏子在台上转了两圈,唱作,“为功名太急,为功名太急……一似狗累累,还愁龙也吠!”①
楚绍脸色未变,呷了口茶,“今日朝堂之事,皇後可曾得知?”
容蓁惊讶地看他一眼,黛眉微蹙低眉顺眼道:“後宫不可干政。陛下可莫要吓臣妾。”说罢,作势就要跪下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