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君扫了一眼被魔气捆束包裹的君信白,饶有兴致道:“今日我观礼,瞧见你满面甜蜜与他拜堂成亲,还以为你起码对他有一点情意,却没想到你只是装模作样。”
“你想说什么?”伶舟善道。
“君信白对你一往情深,什么都给你,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你对他当真一点不舍,一点情意都没有?”
伶舟善冷笑纳闷道:“怎么,你是在北荒过得太好了?不去想怎么夺取中荒灵地,反倒在这在乎情情爱爱,扭扭捏捏的。”
天魔君笑出了声,道:“伶舟善你不愧是无情无心的石头,果真天生是带领魔族发展壮大的尊主。”
“没事我就先走——”
“你听到了吗君信白,你爱的人就是这么冷漠无情,你又何必如此痴情呢。不过是错付罢了。”
伶舟善离开的身影滞了滞,他回过头去,就见裹在君信白身上的魔气散了些,露出了他虚弱苍白的脸。
君信白不知何时醒了,默然地望着他,深邃幽黑的眼睛里的情绪难辨。
伶舟善怔然地望着君信白,脑海中闪过一些细碎的画面,他蹙了蹙眉,好似他见过很多次君信白的这个神情。
落寞,无奈,包容,苦涩,酸楚,难过,自嘲,难堪,不舍……唯独没有怨恨和后悔。
袖中手指不自觉收紧,伶舟善像是说服自己般,对君信白冷漠道:“我确实,不曾爱过你。以前都是骗你的。”
“你太天真了,我说什么都信。”
“以后别这么蠢了。”
君信白笑了笑,眼眶湿红。
伶舟善不再看他,干脆利落地离去。
深夜的空气清凉寒人,月冷星疏,天地一片寂静无声。
伶舟善依旧穿着那一身火红炽烈的嫁衣,走在空旷冷寂的云间,拖曳的袍角划过云层,洇出一片如烟雾气。
忽地,后方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将沉睡中的各种灵物惊醒,骤然爆炸的灵气足以将方圆十里的活物全部湮灭。
伶舟善停下脚步,愕然回头,后方被浓厚云层挡住的地方传来踉跄匆忙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浓烈的血腥味也顺着空气抵达伶舟善的鼻尖。
男人从云后走了出来,满身狼狈,流淌而出的金红血液将他的红衣染得更深重,他抬着泛红的眼睛望向伶舟善。
“你想做什么?”伶舟善退后了一步,警惕道。
他没想到君信白竟然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杀了天魔君,追了上来。
“善善……”
伶舟善后退的脚步微顿,眉头蹙起。君信白的速度变慢,朝他一步一步走过来。
“善善,你不是想要我的七窍玲珑心吗?”君信白笑着问,“我可以给你。”
伶舟善张了张唇,想说你的七窍玲珑心已经脏了,但还没开口,就见君信白生生剖了自己的心口,将一颗剔透染血的玲珑心掏了出来。
失去了七窍玲珑心,君信白根本活不了。
伶舟善瞳孔惊颤,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君信白脸色苍白如纸,捧着那颗心,犹如朝圣供奉般,虽艰难缓慢,但坚定地朝他走来。
一路的云层洒满了他那圣洁又虔诚的金红仙血。
“我、我给你……”
君信白踉跄了一下,又勉强站稳,最后站到伶舟善的面前时,终因失血太多,再也站不住,摔了下去。
伶舟善下意识接住了他,君信白抓住他的胳膊,祈求道:“你收下它。”
“你疯了……”伶舟善喃喃道,“我根本就不爱你,从未爱过你,你为何要这么蠢……”
“为何还要把心给我……”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何这么执着,只是、只是很、很爱你……”君信白攀着他的手臂,将他抱住,“没关系的,你不爱我,没关系的……”
伶舟善心里泛起难以言喻的滋味,他将君信白揽进怀里,闭了闭眼,不知该说什么。
君信白靠着他,颤抖着手,将那颗玲珑心按进他的胸口,眉眼带上了笑意,颤声道:“你说你没有心,我给你。”
“我知晓你有心也不会爱我,我知道的……但没关系、没关系……我的神心能给予你需要的力量……”
玲珑心就这么进入了心口,迅速融进了伶舟善的血肉,似乎它天生合该就是他的心似的。
伶舟善茫然地握住君信白的手,本能地将他抱得更紧。
“祈音,阿音……阿音,我爱你。”君信白的气息越来越弱,声音越来越轻,“阿音,该醒来了。”
北昊的一声“祈音”,如同惊醒梦境的鼓槌,又如砸进镜花水月的巨石,动摇了整个世界存在的根本,天地开始剧烈晃动了起来。
天开始崩裂,地开始塌陷,群山倾倒,海河倒转,月亮和星星坠落,无数灵光碎片凝出,如同一片片散落的光点,缤纷而落。
伶舟善浑身一震,瞳孔骤缩,混杂无序的记忆和滚烫杂乱的情感排山倒海般向他涌来。
他想起来了,他叫祈音,是天地众生供奉的唯一愿神,是要为苍生而战的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