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拼命睁开眼看去,模糊的视线里只见一道身影同样跃入池中,正在迅速朝自己游来——
得救了。
他浑身力气一松,任凭自己被对方用力托在怀里,竭力朝着岸边去。
“咳咳!”
秦曦庆幸这御花园不是真的没有人烟,自己在昏过去之前就得救,实在是万幸。
上岸后他浑身发软,先趴在地上呛出来好几口水,觉得眼睛鼻子喉咙无一不是火辣辣的,好不容易缓过劲,他总算抬头看向救自己的人。
这一看,傻了眼。
“尚将军?”
“是我,莫怕。”
齐襄同样浑身湿透,他下池前为了减负,把大氅脱下来丢在了岸边,这会儿直接一把拿起,把小哥儿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
“宫人带着御医马上就到,只是你怎会突然掉进池子里?”
秦曦不是那等莽撞的性子,直觉告诉他事有蹊跷。
秦曦的眼睛被池水激得通红一片,脑袋昏沉,完全没留意到面前金冠蟒袍的“尚将军”和平日里有什么不同。
他拼命咳了一阵,说出事情原委,而后道:“……掉下去之前,我好像用金簪把那人伤到了,但是现在我也不确定……地上有金簪吗?”
齐襄闻言在原地寻了两圈,凭借绝佳的目力,很快找到石头缝里的一点金光。
“簪头有血,应当可以凭此找到那个内侍。”
“那就好。”秦曦说完,打了个惊天的喷嚏,整个人都在厚实的大氅里摇摇晃晃,口中还喃喃道:“是我太笨了,居然着了他们的道……”
但是归根结底,谁能想到宫中会有人设局害一个重臣家的小哥儿,秦曦不设防也是情理之中。
就算是虞九阙的政敌,不在宫外动手,而选在今夜,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齐襄隔着大氅,以手臂支撑着小哥儿的身形,面色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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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宫中一定会彻查。”
秦曦不怀疑这点,他吸了吸鼻子,苦中作乐道:“谢谢将军,您又救了我一回,看来咱们缘分不浅。”
齐襄毫不在意自己御赐的大氅变成湿淋淋的模样,他把领口往上提了提,轻声道:“我倒宁愿和你之间没这样的缘分。”
齐襄高大的身形替秦曦挡住了冬日里的寒风,没过多久,视野之内总算出现了一队宫人,后面跟着背着药箱的御医。
年年宫宴都难免有人出些小状况,因而都会安排太医院的人来此待命。
他们得信时听到有人落水,以为是哪个毛手毛脚的宫女或者内侍,只因来报信的是平北侯身边的人,才多上一份心。
到了地方一看,可了不得,原来落水的是督公家的曦哥儿,救人的是侯爷本人!
为首的太监本是今晚负责看顾御花园的,当下顿觉自己的好日子怕是要就此到头,估摸着明天一早就要被踹去刷恭桶。
秦曦耳朵里大约进了水,嗡嗡作响,再加上厚实的大氅,听声音也听不真切,可那太监实在是怕得要命,一嗓子出来声音高而尖细,直接破了音。
“参见侯爷,侯爷万安!”
秦曦怀疑自己听岔了。
什么侯爷?哪来的侯爷?
秦曦茫然地抬起头,往周遭看了一圈后,视线落回近在咫尺的男子的面容。
还是那张熟悉而英俊的脸,半点没错。
宫人们哗啦啦地跪了一片,显然也没错。
那么出错的只会是……
秦曦喉咙一紧,又是一顿惊天动地的咳。
咳到最后,他只觉得脑子里的水都要被咳匀了,人也被一个高大的内侍背起,预备往外送。
反观齐襄……
他曾经错过了好几个在秦曦面前袒露身份的机会,到了后来,这件事就越来越难开口。
他也设想过许多个说出真相的场景,其中绝对不包含眼下这一幕。
小哥儿裹在大氅里的脸苍白一片,看得他心中发涩。
纵然是心如铁石的人,到了这一步,大约也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