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星未曾成亲,虽然岁数也不小了,梳的却并非夫郎才会梳的发髻。
一出现,就吸引了几个汉子若有似无的视线。
庄星看起来十分淡定,把菜放下,就略行一礼,缓步告退。
“你们两个把眼珠子给我收回来。”
鲍淳没好气地喝了一句,那络腮胡的大奎和另一个汉子被抓了现行,一个摸鼻子一个挠脸。
鲍淳朝秦夏抬了抬酒碗。
“让秦掌柜见笑了。”
秦夏也抬起酒碗回了礼。
此事关乎星哥儿,他虽是掌柜,也并未有资格代替人家说什么。
就着小菜,秦夏又和他们一起慢慢喝了一碗酒。
几个汉子都赞秦夏好酒量,但秦夏看得出,他们看似不缺钱花,却各个面色郁郁,明显是不得志。
果然酒过三巡,大奎又开始说大实话。
大意就是,他们是替鲍淳打抱不平,都觉得鲍淳早该从普通镖师升镖头,可镖局的掌柜就是压着不许。
“还不是因为另一个镖头和大哥不对付,成日里别苗头,那人是东家的亲戚,实际上功夫稀松得很!”
而他们这帮人当然恨透了关系户,只是同样的事再次上演,依旧无能为力。
秦夏在旁边听了好半天,倒是冒出了一个想法。
“几位可想过,自立门户?”
“自立门户?”
坐在秦夏旁边的汉子一哂道:“我们哪里有本钱,又能去做什么?做生意,我们一没钱,二没人脉。”
秦夏摇摇头。
“商贾之事并非几位所长,功夫拳脚之流的本事,也并不是只能走镖。不如试试……开个打行?”
“打行”是近些时候,大雍兴起的一门生意。
在大雍你若是想雇人追债、或是报点私仇,教训什么送不了官又着实恼人的对象,便可以拿着银子去打行寻个打手。
这群打手深谙分寸,知晓如何把雇主的事情办了,又不至于引来官府,他们最常干的就是埋伏在路边,套上麻袋把人揍一顿了事。
对此官不举民不究,算是个小小的灰色地带。
鲍淳却不甚认同。
“那都是混混行径。”
言下之意,他不屑为之。
秦夏却不这么觉得。
不说别的,就说“文明讨债”,在现代都算是明面上的合法生意,何况在大雍?
“鲍大哥可曾想过,这一行之所以被和混混画了等号,那是因为干这行的以混混居多,他们品行不一,行事乖张。可在大雍,不少百姓仍时常因为各种无奈之事,被迫寻到打行。并非他们想雇佣那些曾经的混混、无赖,而是因为没得选择。若是真的有几位好汉这般的人物做这一行,八成生意更好。”
再说了,谁说打行只能当打手?
秦夏记得以前看过一篇公众号文章,里面讲古代的打行,甚至会接寻人寻狗的委托,与其说是“打行”,不如说是“万事屋”。
“寻人?这个我熟啊,我在军中还当过斥候呢!”
“大哥,我觉得秦掌柜说得在理,打手也不一定都是干坏事的,譬如谁家的姐儿被流氓缠了,雇咱们去把人打一顿,这也算是为民除害嘛!”
“对啊大哥,记不记得还有人来咱们镖局雇镖师,说是家中女眷要去城外寺庙礼佛,想雇两人临时护卫,去一天一人就给一两银子,还得看镖师有没有空,以后这等活计,咱们也能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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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淳原本对“当打手”十分抗拒,结果发现,这未尝不是一条路。
他只觉得前路迷雾散去,倏忽豁然开朗。
“多谢秦掌柜指点!”
秦夏眼看他又要举酒碗,只觉得头皮一麻。
“鲍大哥客气了,不过是说几句自己的想法,能帮上忙便是最好的。”
他是真心觉得鲍淳这几人都是铁骨铮铮的好汉,不该屈居人下蹉跎岁月。
转眼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
三个空酒坛在桌下排排坐,连拌猪耳朵里的芫荽都被吃完了。
“秦掌柜,你家的菜实在太好吃了,以后我们可要常来!”
几个汉子酒品再好,眼下也难免东倒西歪,最清醒的便是鲍淳,他把剩下四人拎到门槛外,朝秦夏拱了拱手。
秦夏回了一礼,正打算目送他们离开,却见鲍淳落后一步,像是有话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