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夫和阿远但觉眼前一花,压根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本该落地的画纸遍寻不着,不知被风卷去了哪里,而齐襄本人已经出现在了轿子前。
阿远晃了晃脑袋,怀疑是自己刚刚吃得太饱,这就犯起困了。
两步上前替他家侯爷打起帘子,等齐襄安坐,下令起轿。
一炷香后,秦曦总算回到东楼,被告知“尚将军”已经结账离开。
看一眼账本,果然又直接给了一个银锭子,多给了好几两银子。
秦曦无奈地笑笑,吩咐账房把这多出来的银钱记上一笔,月末时算个总数出来。
他还惦记着自己没完成的画儿,走到阁子门口,察觉到凉风一缕,立刻心道不妙。
推门而入,果见没关紧的窗户被风吹得咣当作响,画案周遭纸片如雪飞,有的落地,有的直接不见踪影。
偏偏不见踪影的,正是他刚画了大半的羊羔骏马图!
再推窗向外打量,哪里还有画纸的踪迹。
秦曦瘫坐回椅子里,着实黯然神伤了许久,要重绘一幅并不难,但终究心情不同了。
又让他如何想得到,心心念念的画纸这会儿正揣在另一人的袖中。
后来更是被一双手抚平皱褶,压在了书桌之下,和一堆朝政军务成了邻居。
莫说他了,就连齐襄自己,都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
如同画中的骏马,是否知晓自己为何要送小羊羔一朵花?
腊月里,城中年味渐浓。
还有一桩一等一的大事,引得许多人翘首相盼,那便是羟国使团即将护送他们的和亲公主进京,与大雍的帝王结两姓之好。
封妃典礼、国书细则,一桩桩一件件,都足够朝中排得上号的大臣忙得脚不沾地。
很快秦曦就发现,不仅他小爹成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那位“尚将军”也已好多日没来和光楼吃饭了。
“也不知道他的胃疾如何了,这么忙上一阵,怕是先前的调养全都白费。”
余竹本在专心致志地喝罐罐奶茶,茶意馥郁,牛乳香浓,其中还有香喷喷的花瓣和甜丝丝的红枣,在冬日里来上一罐,从头暖到脚。
他喝出一圈奶胡子,乍听到秦曦这一句话,连嘴唇都顾不得舔了。
把好友上下打量几遍,余竹语气怀疑道:“你进来提起这位大人的次数也未免太多,我说曦哥儿,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
秦曦自然否认,还说余竹热爱把什么人什么事,都扯到情情爱爱上去。
“肤浅。”
他下了断言,顺手给对面人的奶茶里多加了两块冰糖。
余竹将信将疑。
自从他头一回从秦曦这里听说“尚将军”,就回家找自己爹爹打听过,说是西北军中的确有这么一位将军,是平北侯的心腹,将才出众,前途明朗,至于年岁,二十多,光棍一条。
长什么样,他没见过,并不清楚,但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
想及此处,将信将疑变成了苦口婆心。
“我小爹说了,武官可不能嫁,万一年纪轻轻就守寡怎么办。”
而且那姓尚的就算前途大好,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小小副将,怎么配得上督公府的哥儿?
秦曦汗颜。
“这都扯到哪里去了?”
又笑道:“平北侯也是武官,你以前思慕人家的时候,怎么不担心守寡。”
余竹语气深长。
“平北侯是侯爷,还是大雍战神,那能一样么。”
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我听我爹说,皇上好像准备给平北侯赐婚。”
这一点还真是有些出人意料。
两个哥儿一人捧一罐奶茶,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也不知哪家贵女或是贵君会被指婚,这岂不是要远嫁西北,家里哪里舍得。”
“你那‘尚将军’也是西北人。”
秦曦抬肘撞了余竹一下。
“你再乱讲,下回别想再来找我吃点心。”
“好好好,我不说了!”
美食当前,余竹迅速放弃打趣,做了一个捂嘴的动作。
什么上下左右大人,都不如吃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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