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你,过来!”
店小二一甩肩膀上的汗巾子,麻溜上前,得了吩咐后把赏钱一揣,立刻就端着两个吃剩的空碟子转身离开。
半晌后,此人围着二楼绕了个来回,又回到了于顺面前。
于顺忙问道:“可听到了什么?”
小二也不是头一回干这事了,加之干这行的嘴皮子就没有不利落的,当即把听来的只言片语复述给了于顺。
“……总之那二位爷吵得挺厉害,个头高一些的那位差点就要下楼走了,还是被另一位爷给生拽回来的,说是让他再好生想想,什么方子是死的,赚来的银子才是活的。”
听到这里,于顺心下有数,给了赏钱后挥手示意小二退下。
人走之后他踱步到窗边,捋了捋下颌上的短须,陷入思索。
诚然他的本意就是伙同韦朝一起,从秦夏手里低价买断两个食方。
那铁板鸡架和卤鸭货的滋味,便是现在想起来也令人垂涎三尺,好似心里有个毛爪子在抓挠。
经了秦夏之手,于顺才知晓那些以前全都丢去喂府里看门狗的鸭下水,和没有二两肉,以为只能熬汤后直接丢掉的鸡骨架,还能这般令人欲罢不能!
街上不是没有旁的铺子或是摊贩卖卤肉,可和秦夏一比,其差异简直就像是拿后院的烧火丫头去比天香阁的花魁娘子。
秦夏在夜市上的摊子他更是暗中观察过,从自己手里五文一个出去的鸡架,售价直接翻了个倍。
需知秦夏要卖这道吃食,还要花五文钱从宋府采买鸡架,要是换成自己,这些鸡架纯然就是白拿的,一分钱不必花。
一个鸡架卖十三文,别的成本算它三文都算多,一晚上卖它五十个就是五钱银子了,若是开个铺子从早到晚地卖呢?
一百个便是一两银子,一个月便是三十两!
于顺一时间又眼红,又心热。
娘说过,府中如夫人扶正是迟早的事,到时其执掌中馈,便是名正言顺,不需要再像如今一般束手束脚。
她决定到时舍了老脸去求夫人恩典,放了于顺的卖身契,于顺也是为此才想早早在府外置一门产业。
现成的鸡架生意就在眼前,再加上卤鸭货好吃到绝妙,同样一本万利,他当即起了心思,以断掉鸡骨架的供应为由,令韦朝代替自己出面,逼迫秦夏低价让出食方。
在于顺看来,秦夏没有别的办法。
卖了是皆大欢喜,自己得了方子,他也能或多或少得一笔银子。
若是不卖,于顺保证对方在齐南县城,再也寻不着第二家能每日稳定供应鸡骨架的地方。
总之就是一句话:这钱他要是挣不着,那姓秦的也别挣!
韦朝本以不想坑了兄弟为由拒绝,等到于顺许诺分他点好处费,兄弟情也就没有那么牢靠了。
只是韦朝去旁敲侧击地问了一圈,回来讲秦家的食方乃家传之秘,值银百两,于顺压根不相信。
直到遣人偷摸去芙蓉胡同打听了一圈,得知秦家老太太年轻时还真是厨娘,这事儿一下子就有迹可循起来。
加之秦夏方才的反应不像作假,于顺对食方的渴望顿时愈发强烈。
银子他是不缺的,家里三口子给宋府做事这么多年,便是底下想经他们手办事之人的孝敬都不少了,几十两银子于顺压根不放在眼里。
现在的问题只剩下,韦朝到底能不能说服姓秦的,将方子拱手相让。
又等了小一刻钟,雅间的门总算再度被推开,韦朝强行把秦夏按回了椅子里。
于顺抬眼扫过,见秦夏依旧是一脸不满的样子。
他瞪向韦朝,就见这厮一个劲朝自己使眼色。
于顺深吸一口气,劝自己先行冷静,可别惹出这姓秦的气性,给多少钱都不肯出手,那今日可就算是白来了。
“秦老板,不知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于顺耐着性子开口,面上撑起一份和刚刚相比和煦了不少的神色。
秦夏把桌上的茶杯拿起来又放下,目光在韦朝和于顺之间来回打量,仿佛纠结了许久,于顺才总算等到他的回话。
“韦大哥方才苦口婆心,道理我都想通了。铁板鸡架也好,卤鸭货也好,这两样吃食的食材说到底都是仰仗于爷您抬手行的方便。假若惹恼了您,没了食材,方子在我手里就和从前一样成了死物。倒不如卖给您,方子有了传承,说不准以后还能借您之手发扬光大,成个老字号什么的,如此也不算辱没曾祖遗愿。”
于顺一听有戏,人立刻坐直了些。
他就说,姓秦的一个市井之徒,听闻过去就是个街头闲汉,能有几分长远打算?
现在每天起早贪黑地摆摊,就为挣那点银子,听闻夫郎还是个多病的,时常钱刚到手就丢进了医馆。
他但凡勾勾手付上一笔看似丰厚的银钱,这小子骨子里的懒筋必定会痒起来,只想回家躺着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