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食肆后厨时,郑杏花已经领着邱家兄妹把今日午食的食材准备得七七八八。
那只取名“招财”的狼青犬像个小肉球似的在众人腿边打转,看起来实在是还不如家里的大鹅有气势。
秦夏逗了两下狗,便挽起袖子开始准备午间套餐里的几道菜。
今日荤菜是豉蒸排骨和红烧鱼块,肋排斩成小块,加料腌制后上锅蒸熟。
蒸菜省事,一锅就能出,秦夏打算多定几道蒸菜菜谱,这样即使一时招不到合适的厨子,自己也能省些工夫。
红烧鱼块用的是草鱼,开春后鱼价低平,齐南县临河,鱼获河鲜不少,许多人凭此为业。
草鱼常有人嫌其有泥土腥气,爱吃的人少些,所以适合用浓油赤酱的方式料理。
锅内烧油,油热后将裹了生粉的鱼块投入其中,鱼皮皱缩,鱼肉被激发出香气,再盛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金黄酥脆的模样。
就着锅内剩下的油,丢进一把葱姜蒜爆锅,加鱼块和各色调料翻炒,再倒入一罐黄酒,酒香去腥,与鱼香纠缠在一处,很快分不出彼此。
锅盖一盖,秦夏空出手继续炒素菜。
豆腐抱蛋、干锅花菜、菠菜粉丝、清炒旱芹……
香气顺着一直不断的灶房炊烟往墙外冒,层叠的木餐盘早就刷好擦干。
开门的时间一到,最后一扇门板刚卸下来,就已经有食客迫不及待地钻了进来。
来客熟练地掏出两张饭票,拍进邱川的手里。
“两份套餐!”
……
夜幕降下。
白日里食客往来不断的食肆仍然热闹。
靠着之前摆食摊积攒下来的口碑,秦夏在鹤林街重新开起食肆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以至于好几次出现了店内坐满,还有人在门口等位的情况。
这等情形是城内食肆罕见的,好在秦夏深谙解决之道。
他照搬了现代饭馆排队的那套模式,在檐下辟出一块空地,摆上一溜圆凳,按照先来后到发放木制号牌。
等位时干果、茶点随意取食,哪怕等到半途要走,也无需为此付账。
这法子刚出的那几天惹出一丁点乱子,有人看上了免费的吃食,愣是赖在这里不走。
虽说那些果子点心和茶水也不值什么钱,但任由这些人占位,必定会影响其他正经来吃饭的食客。
秦夏出面赶了几次人,奈何这些人是一等一的脸皮厚,就和牛皮糖似的,赶走了,下一顿还来。
眼看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秦夏便知只能来硬的,遂大张旗鼓请以胡老四为首的一票街道司官差,来店中雅间吃了顿饭,果然一夜过去,再也没见过那几个二皮脸。
不过在那天之后,胡老四实打实惦记上了店里的炒螺蛳,恨不得每天都来买一份回家下酒。
和他一样惦记的人还有许多,清明螺本就吃不了多久,这竟不知不觉间成了近日里秦记食肆最受欢迎的菜色。
秦记食肆一共没几个人,秦夏每天炒螺蛳炒到麻木,连带虞九阙在内的其他人剪螺蛳剪到手痛。
而给他们供螺蛳的燕巧,更是觉得村子附近螺蛳的祖宗十八代都要被她们一家摸光了。
最后一次来送螺蛳,是清明的前一日,只不过这回燕巧不是独自一人来的。
他大哥燕巍终于养好了腿伤,虽然还不能上山,但护送小妹来城里卖点东西绰绰有余。
秦夏就这样又见到了这个少年猎户。
“原来你们二人是兄妹,我就说为何巧姐儿一身猎户打扮。”
燕巍也认出了秦夏,实在是秦掌柜的模样出挑,很是难忘,再加上他们卖货为生的,总是会记得出手大方阔绰的主顾。
燕巍朝秦夏拱了拱手。
“多谢秦掌柜这段时间照拂家妹。”
秦夏笑了笑。
“何来照拂之说,我开食肆,你们卖食材,各取所需罢了。”
不过看得出这一家子做生意都实诚,秦夏有心和他们长期合作。
“日后再有什么野兔、山鸡、竹鼠一类的,尽可以拿来卖我,不过天气渐热了,尽可能是活的。”
燕巍得了这句话,便知道自己以后不缺固定的主顾,这可比走街串巷撞运气强多了。
为了此事,秦夏打算掏钱买他俩带来的榆钱和香椿芽时,燕巍愣是没收。
前段时日自己在家养伤,母亲也卧病,二妹进城卖东西贴补家用,若非头一天就遇到秦夏,钱不会挣得这么容易又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