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他隔三差五地买花回来,原是为了遮药味!他和林秋悄悄地在轻尧书房里煎药呢!”
江广乾眼里闪过?一丝鄙夷:“那些药可不便?宜,又?是药、又?是花的,他哪儿来的银子?”
“轻尧给的!我说他怎么那么放心将那小狐狸精留下?来呢,竟给人留了那么些银子!”林氏恨声道:“这傻孩子将我们给他送人情的银子,留了一半给这小哥儿!”
“轻尧越来越不像话了。”江广乾面色阴沉,“蒋大人那头松口了,赶紧让轻尧娶蒋家女儿才?是正道,这哥儿不能留了,你?抓紧时间将他处理了。”
林氏身子一僵,面露犹豫:“他哥哥如今也是举人了,轻尧又?喜欢得紧,留着他做个妾不成吗?”
“妇人之仁!”
江广乾横了她?一眼,不快道:“蒋家的女儿还没进门,轻尧房里就有妾室了,蒋家人会愿意?阮意文一个将将上榜的举人,会试能不能中还是个问题,有什么资格与蒋尚书比?!而且轻尧是以正夫的礼将他迎进门的,你?要将人降为妾室,你?儿子会同意?他们阮家会答应?”
林氏被他一顿呵斥,也有些没脸,又?支支吾吾地问:“那、那该怎么处理?找个由头将他打杀了?”
“蠢货!你?能不能动动你?的脑子?!”江广乾高声骂了一句,又?压低了声音:“这几日?天气转凉了,他身体?本就不好,若是染了风寒,自己病死了,谁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懂了吗?”江广乾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氏一眼。
林氏讪讪地点头:“我知道了。”
*
入冬后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前几日?晚上阮意绵被冻醒,竟然发?现他的窗子是敞开的。
他披了衣裳去关窗,受了风,第二日?便?有些咳嗽了。
这几日?林氏说江轻尧考中了举人,以后定是要做官了,她?们江家的规矩也该捡起来,不能像从?前一样懒散了。
她?让阮意绵早晚都去给她?请安,可阮意绵过?去后,她?又?晾着人不让进。
阮意绵在冷风里吹了两天,风寒的症状愈发?严重了,偏生江轻尧留给他的银子也被林氏找由头收走了,还不肯给他买药。
今日?一早,他同林氏说要回家,可林氏说他中秋才?回去过?,老往娘家跑不成规矩。
阮意绵没法儿,便?说自己身子不适,不能去请安了。没成想林氏听了大怒,说他不敬长辈,不尊孝道,还指使下?人将他关进柴房里罚跪。
阮意绵在柴房高热不退,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用柴火砸门,也没人搭理他,没一会儿,他就没力气了。
一整日?,林氏都没让人给他送饭,说要让他长长记性?。他滴水未进,晚上便?撑不住,失去意识昏倒在地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烧得迷迷糊糊,却感觉有人在喂他喝药,一睁眼,便?看到了林秋。
林秋似乎哭过?了,眼睛红红的,声音也有些沙哑。
“快喝,绵哥儿,喝了药才?能好。”
林秋的眼泪滴到盛药的碗里,砸起了一圈涟漪。
阮意绵被他抱在怀里,浑身发?烫,整张脸都是红的,声音几不可闻:“林秋,你?别?哭,等、等我哥哥和轻尧回来就好了。”
“我求求轻尧,放我回家,我哥哥是举人了,他定能想到法子,将你?也救出去,我们不要留在这里了……”
“好,好……”林秋使劲抹了把泪,“你?快喝药,你?得先好起来,呜……”
他一边啜泣,一边给阮意绵喂药。
可阮意绵喝不进去,刚喂进去,他又?吐出来了。
林秋的哭声越发?悲戚:“求你?了,你?喝药,你?喝药好不好?”
阮意绵又?努力地咽了一口,刚咽进去,便?惊天动地咳了起来,丝丝缕缕的鲜血混着灰褐色的药液从?他的嘴角溢出,流到了地上……
林秋再抑制不住情绪,嚎啕大哭了起来:“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阮意绵咳嗽时,门外睡着的家丁便?被惊醒了,他打开门一看,被地上的鲜血和阮意绵惨白的面色惊得眸光一缩,赶紧跑走了。
林秋吃力地抱着阮意绵往外走,刚走到前院,林氏和江广乾便?带着几个亲信过?来了。
自打认清江家人的真面目后,林秋便?再没同林氏说过?软话了,但今日?他跪在林氏身前嗑了几个头,被下?人拖着离开时,还在声嘶力竭地哭求。
“救救他,姑姑求你?救救他!就当?为你?儿子积福,放他一条活路好不好——”
可惜林氏无动于衷,江广乾不屑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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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意文本是说好了留在府城,待明年与江轻尧一起进京的,但这几日?他心里总有些不安,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最后还是找了江轻尧说要回去。
江轻尧不大赞同,但也没多干涉:“那你?明年先来府城,我们还是一起过?去。”
坐他的马车,阮意文能省下?不少路费。阮家这两年日?子好过?些了,但还没到大手大脚的时候,江轻尧的好意,阮意文也没拒绝。
“成,我初二就出门,早些来找你?。”
两人约好后,阮意文便?动身回芜阳县了。
年关已近,外头驴车都不好租了,他最后还是跟着振武镖局的镖队回去的。霍傲武又?出去走镖了,还是袁奇帮忙安排的。
镖队另有目的地,只是经过?,将他放在芜阳县附近便?离开了。
阮意文又?另租了牛车送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