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嘉木没有那麽容易被安抚:“可是他刚刚动得好厉害。”
“那是他在表达高兴。”裴清昀说:“因为他的爸爸终于肯让他的另一个爸爸知道他的存在了。”
段嘉木想起自己之前极力隐瞒的行为,有点歉疚:“对不起,我……”
“不用说对不起。”裴清昀温柔地看着他:“你是给予他生命的人,你有权不告诉我。”
“我很害怕。”段嘉木垂下眼帘,看着自己贴在腹部的手,感受到胎儿又逐渐安静了下来。他本可以不解释,他也知道裴清昀不会逼着他给一个原因,但此时此刻,他却不忍心再欺瞒他:“我怕我留不住他,我怕我告诉了你,你很开心,可要是最後他没能成功生下来,你会很难过。”
裴清昀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木木,你啊……”
他将段嘉木无意识地抓着毛毯的那只手拉了过来握住,在段嘉木擡起眼的时候鼓励地看着他,声音比之先前要温柔几分:“不要去想太长远的事,要多想想当下,而且,你可以自私一点,凡事多想想自己开不开心,不要去想你这麽做,我会不会开心,别人会不会开心。”
“你看,你辛辛苦苦地瞒着我,可我现在还不是知道了?”裴清昀循循善诱地:“现在,我需要你告诉我,‘最後没能成功生下来’,这句话是什麽意思?你会有危险吗?”
段嘉木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金医生说,到时候算着日期剖腹就好了,危险程度和女性剖腹産应该是一样的。”
“金医生。”裴清昀的声音骤然变冷:“他嘴倒是挺严的。”
段嘉木也知道裴清昀反复跟金医生确认自己“病情”的事,金医生还在他面前装过几次可怜,赶紧解释会锁:“是我不让他说的,这种事就……很离谱啊。”
裴清昀不是真的要找金医生算账。他为了能与段嘉木靠得近一些,起身蹲在摇椅旁边,仰视着段嘉木问:“木木,对不起。”
段嘉木不解地微皱起眉:“为什麽说对不起啊?”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担惊受怕了这麽久。”裴清昀想到段嘉木不过才23岁,去年才从大学里毕业。他一直被家人保护得很好,却因为自己,先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一个陌生男人睡了,再是一个多月後,又得接受自己身为一个男人却怀孕了这种前所未有的事,这本来就很让他慌张又害怕,可自己还对他步步紧逼,看似关心地问他究竟生了病,其实都是在增加他的害怕。
可纵使这样,木木对自己也没有怨怪,甚至还觉得愧对自己。他怎麽能这麽不为自己着想呢?
裴清昀说:“这种事并不离谱,于我来说,他更像是命运的厚爱,当我发现自己喜欢同性的那一刻起,就不曾想过自己会有孩子,可是木木很厉害,他让这种像是神迹一样的事成了真。”
段嘉木有些呆愣地望着他:清昀哥说这是神迹。
不知为何,他因为这句话感到莫名的开心。
裴清昀觉得他呆呆的样子很可爱,忍不住微扬嘴角,心有意动,想要亲一亲他。
但他克制住了,想道自己要确认的事,十分认真地问:“木木,如果生下他你会有危险,或者他最後可能无法活下来,你还会想要他吗?”
段嘉木想要回答,却被裴清昀打断了:“不用急着回答我,你可以先考虑一下。”
段嘉木陷入了思考。
之前他就思考过这个问题,但当时多少有些顾忌,一是怕孩子打掉了,为了走无法改变的那些剧情,命运还是会安排他怀上另一个孩子,而那个孩子很大可能不是清昀哥的,甚至有可能是孙威的或者方权的,他想到此就觉得恶心作呕,所以选择留下了孩子。
二是想到上辈子那个未出生就死了的孩子,真的很像他,像得他心生怜悯,尤其想到这个孩子也许是与他一样重生的,心就更加柔软,舍不得将他打掉了。
但若不考虑这些,仅仅从孩子本身去考虑的话……段嘉木看向裴清昀。
裴清昀回望他,目光温柔而深情。
他朝裴清昀笑了一下,而後坚定地回答:“我还是想要他,因为……他是我的孩子,是我与淸昀哥的孩子。”